师卿卿将他扶在地上坐好,立刻直起腰伸手要解他衣服祛毒,季司离嘴角含血,面庞惨白无血色,见她解自己腰带,倏忽睁眼挟制抓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干什么?!”
师卿卿被他冷厉眼神吓了一跳,抬眸与他对视一眼,整个人心脏不知为何开始怦怦狂跳,眼神躲闪着道:“季、季司离,我、我是看你被刺伤了,那食人兽的鱼刺骨上有毒,再拖延一会儿你就没命了。”
季司离沉了一口气,冷声拒绝道:“我自己来。”
师卿卿皱着眉头,按下他的手,急声道:“你受伤了,动都动不了,如何自己来?”
说完,她也不顾季司离同不同意,直接解开了他上衣襟,露出一片线条分明白皙的胸膛,见着他肩膀一片淤黑,想也不想直接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下嘴朝着季司离肩膀伤口吸去,温热的唇瓣触碰到季司离的肩膀,使得他身子一僵恍如触电了一般,身躯微微有些瑟缩作躲。
季司离面色不悦地抬手,道:“你!”
师卿卿反应迅速,立即抓住他欲劈人的手,道:“你别激动很快便好了,你要是再乱动的话,等下咬到伤口就更疼了。”
一语末了,师卿卿又小心翼翼地朝着他肩膀伤口,轻轻地吸了几口,直至吐出血沫呈红色,才偏头在袖襟蹭掉了嘴角沾的鲜血,仔细将他衣物合上。
“好啦好啦,我已经把毒吸出来了,不过你身上怎么会这么热,你先坐着我去找点柴火。”随后她又直起腰,走到附近找了些干枯藤枝蹲在季司离身边,捣鼓着道:“上回你伤的是左腿,这回折的是肩膀,季司离,照此下去,我看你必须多修一门医道才行呢!”
季司离神色不愉,语调冷淡,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说罢,他闭目不语,呼吸沉重向后倒去,极力调整自己呼吸。师卿卿伸手抚着自己衣襟,摸到了一个鼓鼓的药瓶和一个香桃,忙道:“哎对了,先把药吃了,这是别人送给我疗伤的丹药,快吃下去。”
季司离有气无力地接过丹药,放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手。师卿卿见他不吃,问道:“你怎么不吃啊?这个不是毒药。”
季司离眉头微蹙,看着她问道:“你为何不吃?”
师卿卿与他对视着,语气淡然地道:“你刚才闭目的时候,我就先吃了,放心吧没毒的。”
季司离漠然,一脸狐疑全写在脸上。
师卿卿看他不信,就着半跪姿势倾身靠近他,两人面对面呼吸近在咫尺,朝他张嘴指着道:“我真吃了,你别不信呀,要不然你查查看?”
季司离微微凝眸,抬眼便见两瓣湿润饱满的淡红薄唇,停留片刻后,抬手用手肘抵开了她,也不再继续跟她客气了,一口将丹药吃了下去。
苏姝给丹药只有一颗,她当时没吃留了下来,此时此刻,季司离伤势比师卿卿更严重,所以她觉得,季司离比她更需要尽快治疗伤势。
师卿卿见他吃了,这才放心,边折着干燥的藤条枯枝,边聒絮道:“季司离,你还记得上回在孤山的时候,你说我一不小心就会没了性命,这次你又以身作挡,那一下扛住了倒也罢了,要是没扛住叫人多担心啊。”
季司离面色稍缓些许,沉声道:“你也知道,不要叫人担心。”
师卿卿蹲在地上,一手用两块石头摩擦着火星子,一边回着道:“那我不是没有灵力吗?我要是有灵力在身的话,定然也不会反抗不了。”
季司离看了她一眼,双指朝着枯木堆甩出一张火符,语气沉沉地道:“上回也是如此,根本不长记性。”
师卿卿见枯叶冒烟了边吹着风,冒起的烟呛的她咳了几声,不在乎地回道:“那能一样么,而且要说我,你也彼此彼此。好了好了,火终于点着了,还是有灵力更方便,你快坐近些,晚上山洞冷得很,要是着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闻言,季司离果真撑着身子朝前挪近了些许,师卿卿捡起一根藤条拨了拨火堆,让藤枝烧得更旺,轻声道:“不过话说回来,季司离,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之前为什么总叫我离你远点了。”
季司离接话道:“为何?”
师卿卿漫不经心地道:“很倒霉呀,你想想自从发现蛇眼疫那时候开始,只要我在你的身边,好像你的运气都不怎么好。不是遇上什么邪祟,就是被人追杀,亦或是身体受伤,想起来其实挺糟糕的,看来你说得没错,以后我得离你远点才行。”
季司离看着火堆,淡淡地道:“时运在己,无关他人。”
师卿卿回过眸子仰着头看他,问着道:“季司离,你说我们两个人都这样了,你就不怕吗?”
季司离转过眸子和她对视,道:“怕什么?”
师卿卿抬手折了几根藤条扔进火堆,藤枝烧起,对他道:“怕你毁誉呀,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我们两个人现在的交情,怎么说也是朋友了对不对?但是你想想啊,这天底下那么多人恨谢武、恨浮屠派,你跟我做朋友,就不怕毁了你的名声吗?”
季司离转回了头,只道:“旁人言语,无须在意。”
听得他这么说,师卿卿朝他笑了笑,坐在他的身边诚挚地道:“季司离,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师父、师娘、阿姐,还有我的师兄,你是第一个肯跟我做朋友的人。今后你就是我的好知己了,有什么好的我一定先给你,跟我做知己这辈子绝对不吃亏,你觉得如......”
听得她这么说,季司离神情不悦,立即打断道:“除了知己,就没有别的。”
师卿卿见他脸上有些恼气,歪斜着小脑袋,不解地问道:“别的是什么呀?”
季司离定定地看着她,严肃地道:“自己想。”
师卿卿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道:“难不成......难不成你想当我爹啊!这可不行的!我爹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师父!这事啊,你还是别想了。”
季司离翻了翻白眼,心底只觉无语,收回了目光沉叹了一口气,冷然道:“你可以不讲话。”
师卿卿皱了皱眉,挨着人又问道:“为什么啊,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季司离,你不是想当我爹,那你想的是什么呀?”
季司离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合眸不想搭理她,道:“睡觉。”
师卿卿又没明白,道:“睡觉?什么意思,是伺候你睡觉吗?你得说清楚啊,季司离。”
“......”季司离神情烦躁,没再答她。
过了片刻,师卿卿正想要继续说话,忽然看见季司离的拂尘柄上沾了几丝血迹,伸手欲要帮他抹去,谁知手还未及触碰,就被季司离警惕地一手打开了,冷声道:“干什么?”
师卿卿手停顿在半空中,回道:“没什么,你的一拂雪沾了东西。”
季司离听到自己拂尘沾了东西,原本正直地神色,像是受了惊吓般,立即急声道:“沾了东西?”
师卿卿点头再次伸手,坦然道:“嗯,我帮你擦干净。”
季司离脑中想到她刚才说的话,恼怒地又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沉声道:“别碰。”
师卿卿不以为然,见他抹了几下还未抹掉,开口道:“还在还在,你眼盲看不见还没擦干净。”
季司离又打开她的手,跟个小孩子般发着脾气道:“干嘛,把手拿开。”
师卿卿一脸不解,瞧他这一脸愤恼地表情,不知道还以为对他干了什么呢,皱眉道:“哎我只是帮你擦一拂雪上的泥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啊,你肩膀受伤了不能动,拿过来我帮你。”
季司离不再看她,只伸手自顾自地擦拭着一拂雪,冷漠地道:“叔母有言,拂尘乃是清虚道族人持身之物,旁人不得随意触碰。”
师卿卿被他打开手好几次,就没再伸手了,撇了撇嘴切了一声,好整以暇地道:“持身之物,那是有多重要?难不成这一拂雪当真救过你的命?”
季司离抬眸望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师卿卿见他严肃的神情心下了然,拍了拍手坐好,自顾自地说道:“一个拂尘而已,故作神秘!你叔母训诫你把拂尘看得这么宝贝,说不定你叔母她老人家,偷偷背着你在自己的拂尘柄上刻小人,你又怎么知道呢?”
季司离面色冷沉,立马回道:“荒唐。”
须臾,师卿卿见季司离闭目运功,便没再打扰他了,心想着慕京箫只将藤绳斩断却不堵洞口,外边必有奉天宗的弟子把守,否则步少棠不会进不来这里,想要等人来救希望渺茫,恐怕只能靠自己解决了食人兽。
入夜寒凉,师卿卿加了些枯藤,季司离闭目似已入睡,不知是伤的,还是火给烤的,整个人额头有些滚烫,意识逐渐迷离。
他梦见自己身在云间香雪海,那时他还小,才刚被季常敬和凌雁秋带回家不久,季司离的父母双亡,凌雁秋便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教他识字读书礼仪规矩,以及修炼剑道。
彼时,他端坐在云间香雪海的书阁内,正捏着毛笔练字,忽然,凌雁秋拿着一个银丝拂尘质问季司离,道:“司离,为何要拿叔母的拂尘去抽狗?”
季司离看了看,神色有些委屈,否认道:“叔母,不是我抽的,那是师卿卿抽的。”
凌雁秋走上前两步,指着拂尘的背面质问道:“你仔细看看,这拂尘背面刻的是什么?”
季司离捏着笔发现拂尘背面,居然刻着一只乌龟花纹,登时有些不可置信,脱口问道:“叔母,你果真在拂尘上,刻了小人么?”
听得这话,凌雁秋顿时有些怒了,想不到自己教的爱侄会撒谎,立刻道:“你这孩子,胡闹!你看这上面是谁的笔迹,明明是你拿了叔母的拂尘乱刻乱画,还撒谎赖别人,昨日你叔父教你的行止,你都学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