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斋镇玉家庄,义堂。
师卿卿静静地躺在棺材内,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混沌,耳边轰鸣不止,恍惚地听见了各种嘈杂的人声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不记得自己死了多久。
“师香夷,回来——”
忽地,脑中听得一道熟悉的唤声,师卿卿倏地睁开了眼睛,胸口起伏不断喘着气儿,大脑思绪尚未平缓,棺材边上就传来一道粗犷的公鸭嗓声。
“把这妖女拖出来!”
师卿卿面庞惨白无血色,微微动了动干涩起皮的双唇,费力地睁开眼皮抬望着四周,眼神涣散,看不太清楚站在棺材旁几个人的面容。
这几个是什么人?
正当她看得发呆时,却见为首的男子身着一袭灰衣,抬手指着棺材里头,厉声喝着道:“你们几个还杵着干什么,没听到啊!”
话音刚落,男子身后几个虎背熊腰,手握佩剑的仙士,纷纷摇头摆手着道:“师......师父,这娘们可是妖奴啊!适才她突然发狂一掌打死了两名弟子,邪乎得很!”
那男子眉头一皱,表情似有些不信,正欲上前亲自动手,却被弟子慌忙伸手拦住,阻道:“师父,使不得使不得啊,这玉家满门都被这妖奴给杀了,简直凶残至极啊!”
说罢,那男子略略想了须臾,似觉得几名弟子说的有道理,便心有余悸地停住了脚,于是伸手从腰间灵袋内拿出了一根缚妖索,指着道:“莫怕!待为师用缚妖索捆着她,你们几个把她拖出来,仔细地搜看棺材里面有值钱的东西没有!”
话毕,那名灰衣男子扬手一挥,手中的缚妖索顿如长蛇扭动,瞬间将师卿卿手脚给束缚住了,几名弟子见她动弹不得才终于放下了心来,相视一笑,立即抄着袖子上前抓她的手脚,不消多时就把人给拖出了棺材。
过了片刻,几个仙士在棺材内胡乱翻找一通,将搜得的一堆白衣道服、银丝拂尘,以及一块黑色的令牌递到了男子跟前,殷勤地道:“师父,这破棺材里边只几件白衣,无甚值钱宝贝。”
那名男子轻抚着胡须,垂眼看了一下捧上前来的白衣,原本肃穆的面上顿变喜色,指着白衣骂那弟子道:“蠢货,你懂什么!可瞧见这衣服上的鹤云纹没?这可是伏魔度苦界清虚道的道服,咱们只要穿着它出门啊,今后可就不愁吃穿了。”
彼时,外面走进一名小道士,施礼道:“师父,净斋镇乡民听得你抓住了那杀害玉家满门的妖奴,纷纷前来声讨将其伏诛,镇长此刻正在祭堂等着你过去。”
那名灰衣男子眸闪金光,立即将搜刮来的黑令牌放入了怀中,高兴地道:“好好好,你们几个快把这白衣道服都穿上,速速随我去见镇长。”
说罢,那男子领着几个仙士缓缓退了出去,待几人脚步声走远,师卿卿稍稍抬眸,借着屋顶洒进来的月光环视着周遭,抬眼望去破败的义堂摆放着数具棺材,棺材底下堆积着枯草,枯草堆里响起老鼠啃食尸体的窸窣声,瞧着屋子似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义堂。
随后又颓唐地盯着门口角落那两具双眼翻白,断了气的尸体,这两具尸体是什么情况?难道真是被她给打死的?
师卿卿缓缓地挪动着身子,岂知心口上撕裂的疼痛令她感到不适,如此清晰地痛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自爆妖心死了吗?
大脑稍稍怔了须臾,整个人不禁陷入了迷茫和沉思中。
她重生了......谁救活的她。
正茫然间隙,忽地妖心传来一阵剧痛,大片的神识记忆恍如狂潮,顿时袭涌而入。
原来救活师卿卿的是名女子,叫玉凃灵,父母双亡,自幼被舅舅送入仙门修道,亦是一名奇绝的妖修......想到这里,师卿卿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对方是挖出了自己妖心救活的她。
“没想到自己还能重活,可救活她又有什么用呢?”师卿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前世是妖奴会主,在修真界叱咤风云,仙盟百族人人惧之。
师卿卿虽让所有的妖奴获得了自由平等,但同时也触碰了仙门的利益,最终遭到万人诛杀。
她成立妖会是想要匡正世道,想要释妖止戈,想要仙门永远大同......
于是悍然奋起,与仙盟百族为敌。
“可她明明死了,为何又重活了?”
她循着妖心所残留的神识记忆,努力分析着眼下的处境。
玉凃灵通过舅舅的关系,被送进了仙门修仙问道,原以为修为会大有所成,谁想到因为偷盗法宝,烧了仙家祠堂,修炼妖术而被仙门严令追剿。
玉凃灵逃回家后,时常闭门不出,整个人行为举止也变得十分怪异,成日守着具尸体,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几日前,家中舅舅请了仙师上门来给玉凃灵诊治,岂料一时出了意外,整个玉家庄内的人当场暴毙而亡。
乡野震动,乡民传言议论,认定是玉凃灵修炼妖咒走火入魔发狂杀害了玉家满门,一时之间,净斋镇人心惶惶至极,生怕自己哪天会被祸害了,纷纷让镇长请命仙师诛除妖女。
可谁又知道,同样身为受害者的玉凃灵,在玉家满门惨死那日,就被人夺走了一半妖心。
玉凃灵因着妖心被夺时身受重伤,身子骨迅速颓败大不如前,加之成日带着一具尸体到处逃亡,伤势也愈发严重。
而后四处逃亡流落荒野,为躲避追杀就躲进别人挖的棺材里了,岂知还是被几位仙师抓住,深知自己妖心寿命只剩三日,于是趁着还有□□气,就挖出了自己妖心。
适才施术之时,几个仙师弟子上前拿人伏诛,不料玉凃灵正在施咒,走火入魔发了狂便一掌打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