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说是为了求学,”商夫人突然压低声音,“但我听管家说呀,她那年随管家来京似遇到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念念不忘呢!人家送她一个绳结,她如今还摆在立柜中呢。”商夫人说罢,挑眉撇嘴一副八卦表情,随后又有点惆怅,“什么事情一旦过了她的心,就一头扎进去了似的,拔不出根。”
“几岁时呢?”白洛好奇。
“我也忘了,她还很小吧。感觉还什么都不懂呢!从小就不受管束。你和她相处,应该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怎会呢!上次生辰宴上占师还说阿宁是我的贵人,命格中颇生旺我呢。”心中暗暗爱慕有时实苦,可个中暧昧她也倒很是受用。白洛随口提到,商夫人笑容微乎其微地僵了一下。她一向认为五行相生方为阴阳相合,否则一方持续以元气补给另一方,则日渐有损,终会一强一弱,难以制衡、调和。即使只是好友,也要讲究进退有度方可长久。
“阿宁有你陪伴护佑着,性情已比原先豁然随性了不少,她应视你为其救星呢,我还是要多谢你的。”商夫人笑意盈盈,白洛未觉任何不妥。
唯宁同众人拜完魁星归来,正巧见到二人谈话情景,她观人至细微,捕捉到其母一瞬神情,警铃大作。
“母亲。”唯宁反常地从远处便高声打招呼,“阿洛,聊什么呢?”
“说你坏话呢!”白洛开口就玩笑道。
商夫人略吃惊,大家素知唯宁不喜任何玩笑,怕唯宁恼怒翻脸,她忙遮掩:“我们还能聊什么?聊你平日不愿与我聊的鬼神气运之事呗。”
“阿洛,你可不要听母亲哄骗你。”唯宁笑着说道,商夫人似乎第一次见她笑意浓浓地说话。
“你说我何时说错过?”商夫人看唯宁兴致不低,不禁得意问她。
“兴许是正好碰得准。”唯宁理屈,勉强接上一句。
说话间,管家和祭拜众人一齐回来围坐了下来,正听到此几句,管家应和道:“夫人可真真是神机妙算,预言诸事可是从未错过。”
“你们回来了。我正说呢,你们这几个孩子我看着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个个都来当我的儿女。”商夫人招呼道,大家听了都觉得很受用,尤其是白洛,隐约觉得今晚时机成熟,或可与牛郎织女一同,于葡萄架下直抒缠绵胸臆。
“那您倒是给大家算算能收走几个呀!”众人起哄道。
“你们都想知道?”商夫人半神秘卖弄,半谨慎询问。众人齐齐点头。
“那我就胡说咯!那我看呀,白家兄妹□□成是能进我家门咯!”商夫人说道,“换个双喜临门岂不美哉?”
“也收为义女、义子吗?”有人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咯!不过呀,我家小门小户,起于逼仄,不似京城可容龙阳、金兰,我家还是男婚女配旧制而已。当年也是答应了阿辰的生母,定是要为之觅得贤妻的。”商夫人笑颜轻语,却字字珠玑。听得言楚翊原本释然几分的心蒙上一层命不由己的失望,白洛听了,更是半晌怔怔定住,再无其他言语落入耳中,目光倏然暗到深不见底。
白洛缓过神来时,正看到唯府齐管家拉着言楚翊上前来:“阿宁,你看这位公子是否面熟得很呀?”
唯宁脸上不见丝毫波澜:“是,我们那年来京遇到的正是楚翊。”
白洛回神还未尽然,脱口而问:“什么?你说什么?”
那年初春,父母不知何处,也不知管家为何带自己一路奔入京城,慌乱中竟在京中迷路,无奈四处探问。五岁的唯宁未言片语,但亦是疲惫不堪、无聊至极。便是此时,皇宫方向行来一路华服锦衣之人,小孩子不肯上马车,一路随车跑跳。
一温软男孩怯生生凑过来,想亲近却不知如何开口。直愣愣地拿出随身带的点心,“这个给你吃,很好吃的。”
一向生人勿扰的唯宁竟接过点心,拿起来和男孩一齐认真看了一阵,然后放入了口中。春日将暖仍冷的风,陌生城中的街头,同龄人的虎头虎脑,夹杂着梅花香气的风和舌尖溢满的甜腻,这便是唯宁人生记忆的开端与底色。
唯宁一向低调沉默,任众人百般打探也未多加解释。只又回了白洛一句:“我和楚翊约五岁时见过。”不再理会众人天定良缘的感叹,转向管家问,“那当时还有他人呢?您看阿洛是否为那时同行的女童?”
白洛听了,心底生出希冀,猛然抬起眼,管家稍定睛看了:“我瞧着似是不像。不过,女大十八变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