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言楚翊?”她又擦了一下不小心滴下的余泪,声音急切又颤抖。
不答。应是不爱。白洛展颜。
“那我呢?你爱不爱?”白洛已忘什么分寸不分寸。
唯宁闻言努力睁开双眼,聚焦在眼前人面庞,似在努力辨识。
“我是谁?”白洛不禁问。
“白洛。”唯宁答出。
白洛突然有些心虚,她心焦于她之所答,也后怕自己之所问。她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极浅极快,仍是不甘作罢,“那你爱还是不爱?”
“不知。”唯宁答道。
不知?白洛一时之间,不知应何以向自己解释,更不知如何回话或反应,错愕让她一下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见对方渐渐无声、阖眼,白洛也和衣躺在了床上,心里仍是心绪繁乱,一时也睡不着。
“嗯?”唯宁似是感觉到了身侧动静,轻哼一声。
白洛翘起头来查看,“怎么了?不舒服?是我。”
“哦,”唯宁听了,要睁开的眼也不再继续努力睁了。
“快睡吧。”白洛轻声哄着。
“嗯?你再问,我答。”唯宁似乎食髓知味。
“不知问什么了,睡吧。”白洛倦意淡淡,躺平,闭目。
“你知道什么吗?”许久,白洛辗转反侧,方说,不知为何,她竟隐隐希望对方没有回应。或许因为那样,她今夜便可死心睡去了吧?
“嗯?”唯宁依然应着。
“算了,睡吧。”千杯不醉的白洛似乎有些陷入云雾迷幻之境,不知何去何从、当进当退。“你知道什么吗?”
“嗯?”
“睡吧。”
“你知道什么吗?”
……
一个反反复复地问,一个不厌其烦地答。一段表白,终于在经久反复的对白中变得支离破碎,直至无处寻觅。太希望不着痕迹,太过小心翼翼,让那下半句的“我喜欢你”终是没能脱口。唯宁终于沉沉睡去,此刻,白洛多想自己也能一醉方休,进而一吐为快,换她个一刀两断或是一拍即合。可是她说“不知”,可是你怎能甘?白洛在进与退的两座飘渺的孤岛之间来回摆渡,却始终未曾上岸。她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迷茫。她第一次深夜辗转难眠,在唯宁均匀的呼吸中,在心上人的共枕时,思绪纷飞,半梦半醒。
天方微明之时,白洛实在固守原处反刍无奈与纠结,索性起身信步至院中。后院转角处,竟见其兄白淇端坐于树下品茶。远观,其面上无平日里的光彩,似乎还带着前一夜残留的疲倦。见白洛来,他立即打起精神,换之至身前对坐。
“不太顺意?”白淇见她萎靡之状,了然问道。
“不知何以道来。”白洛知其兄昨夜已是心伤,不忍叨扰。
“她已有所爱?”白淇搁置自己,牵引白洛抒其心意。
“似乎尚未。”白洛老实答道。
“我见她端方有余,灵变不足,你或可争取,只是恐怕会费些气力。”白淇酒场老手,观人亦有独到之处。
“长兄,你说心悦与否可真有不自知之时?”白洛实在难解,不禁发问。
“于许多人而言,爱与不爱的界限本就那么明晰,二者皆可随境换转,皆在人为。”白淇娓娓而道。
“那……”白洛怕伤了他的心,但也又关心又好奇,依然问道,“那你对言楚翊……”
第三十六回
“先缓缓看,我静待时机。”白淇勉强地笑了笑,笑得太苦,白洛都不忍心再多看。
白淇后又劝慰、鼓励白洛了许久,直到唯宁醒来。
见女侍引着唯宁远远走来,兄妹二人按住内心的种种,重新强打起精神。
唯宁就坐,平日活络的白洛忽想起昨夜的似是而非与缠绵悱恻,竟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白淇体面张罗人呈上醒酒汤,亲切问道:“晚宴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不知可还住得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