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在实验院内的孩子何其之多,因此每位孩子刚开始的饮食都是相同,固定不动的。
经过长时间喂养,充当老师的研究员注意到一些习惯与众不同的孩子才开始区别对待。
吴生从小食量就大,有天尝过一位研究员姐姐发善心给予的蒸饺后,口中的馋欲愈加重。
久而久之,体型看起来比同龄的女孩大了许多,声音也不是很甜美。
她感应到了其余孩子对她的排斥,她们纷纷说“我不要跟胖子玩”,或者吐糟吴生的糟糕。
形象和声音很重要,可这是我天生的啊,我本身没有任何错。
她对情感的感知虽然敏锐至极,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情商。
遇到这种情况,她只会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负责在幼时培养他们的老师,见没人注意时,一个人跑去摆弄那些五颜六色的积木,拼了一次又一次。
当然,在天赋还未显现前,老师更喜欢嘴甜以及大家族特地培养的孩子。
她被孤立了,并且无人怜悯。
每当实验院有新孩子到来的时候,就是她又要让出自己座位的时刻。
因为即使她不让,也会有邻座的孩子把她从自己的座位上强硬拉开。
吴生不懂,她又木愣住,环视四周。
四周皆是看笑话的眼神。
原来看戏是这么好玩的事情吗?只要戏的主角不是自己。
老师缓缓走来处理,她温柔地拉着那位新来的孩子,说着“马上给你安排新座位”,然后略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坐回去吧。”
隐约间,她听到老师嘀咕了一声“烦人精”。
新来者咧着嘴,大笑着看着她。
她又傻傻地坐回去了。
看着桌边孩子们嬉笑的面容,她扭过头,努力让自己逃避那些目光。
泪光在眼眶内闪烁,吴生低下头。
她知道脆弱的自己会让这些人感到更加好笑。
为什么还没教过如何排斥人,他们就能做的如此熟练呢?是老师私下教导他们了吗?
等她长大后,她明白了,这是人刻在骨子里,无师自通的东西,只不过后头的教育约束了他们的恶性。
那自己算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容易就能与他人共情,这是不对的。
因为连自己真正的椅子都没有,也无人可倾诉,吴生对于每年发给她的工具都特别珍惜。
珍惜到舍不得用,每次完成作业都要算着怎样用能损耗最小。
但她给人的印象仍然是“惹事,麻烦,令人讨厌”,同龄人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人人都认为,与伙伴们不够团结,被排斥是她自己的问题。
因为一个人讨厌你,可能是那个人的主要问题,但所有人讨厌你,那肯定是你有问题了。
渐渐地,她开始被众人主动忽视遗忘,吴生也主动地消失在众人面前,默默当好一个隐形人。
直到某天,她默默在小水池面制作的亮星星被其他女孩看到了。
那原本只是多了的白纸,吴生把它们裁成星星,某天看到实验院内的用来给水彩笔灌注的小水池,心里有了些主意。
要是我变成星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空中生活,不用跟人打交道,独自闪亮,照着自己的一方小世界。
我会爱这世界,无极无量。
现在自己做不到,做些星星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使星星亮起的光粉是启光草刚盛开时绽放出的花粉。
启光草虽然被称为草,可实际上是一朵朵莹青色的花朵,状若蓬团,一到晚上就会显现出光芒,但它盛开的时候正好是夜晚宵禁。
所有孩子都被勒令早睡,养好身体器官,减少熬夜后攀升的发病风险。
在好几次偷偷睁眼被看到后训话,说要关黑屋子后,吴生每天都起大早,凌晨三四点钟赶上启光草快凋谢的时候,采集了亮粉。
现在,亮晶晶要没了。
她们威胁说,小水池本来就是不给孩子用的,吴生坏了规定,她们要告诉老师,除非她把星星分给她们。
自知老师不太会站在她这边的吴生,哭了,哭的很惨,鼻涕眼泪不停流,但是这一点没有改变其他女孩的想法,她们只是在催促吴生手脚动作快点分,分给她们的不够多。
一场闹剧过后,吴生鼓起勇气去找了老师。
没有规定说孩子不能用小水池,老师们商讨一下,最后把矛头对准了吴生。
“她们不就是想要个纸片,大家都是好朋友,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分给她们一点?小朋友们要团结友爱,不能老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伤害朋友们的友情。”
吴生直视老师的目光,回答。
“她们不是我的朋友,她们只是单纯想抢我的东西,不让我好过。”
老师噗嗤笑了一下。
“你的东西,这个地方有东西是你的吗?可能连你自己都不属于你自己呢,哎呀,这话对于小孩子太深奥了,估计你也听不懂,这样吧,星星就没收了,团队中不该出现破坏团结的东西。”
最终,也没要回自己的星星。
吴生听从老师的命令,前来跟女孩们要星星,说这是老师的决定。
她们相互对视几眼,转身随手把星星扔在地上,留下一句“我还不想要呢”就走了,吴生的身子微微颤抖,然后迅速把星星捡起,吹吹上面的灰尘,有些地方没干净就用袖子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