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
爱怜,时断川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对不对,他竟然会对刑海棠有这种情感,他爱怜他,以至于爱怜他那一根根乌黑的发丝,爱怜他那由一个个细胞组成的皮肤,爱怜他那印刻在左肩头的纹身,爱怜他那在职场上一字一句背后受过的苦楚。
时断川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看人的准确性,刑海棠能这般出头为他滔滔不绝,到底是因为他真的在乎自己,还是潜意识里负责任的工作态度。时断川不得而知,也不想知、不需知。
但是他明白,在那柔和却又饱含锋利的一字一句中,在那即使处于下风却仍能保持淡定的脸庞上,都是这人曾经的身影,这身影的背后藏匿着太多走过的苦涩,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才能让人表现得在柔和里不退缩,在锋利里不失礼。
时断川苦笑一下,也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海棠在国外那么久,吃的苦又怎么可能比他少。他们俩都如枯叶一般漂泊来漂泊去,最后又都拘泥于北京这片土地上,所以时断川才如此不支持刑海棠留在这里,他自己在这里有着一家公司,而刑海棠呢?只是在这底下做一个员工,这样没别的出路又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不该是他刑海棠的人生。
当他再回了神时,发现刑海棠正在昏暗中认真望着他。
“怎么了?”时断川问道。
“我在想,今天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办?”刑海棠躺在床上侧卧着身子,又自问自答继续:“心甘情愿被污蔑?然后道歉,再被刘航继续想方设法纠缠?”
时断川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不会的,七医发展到现在,真的不差刘家这一个了,而且,我还有你,我不怕。”
刑海棠欣喜了一阵后,又莫名其妙心头涌起一阵心疼,从前时断川没权的时候挫折才是数不胜数,而他刑海棠却不在他的身边。
昏暗里时断川的脸庞不再严肃,而是很有一种温柔感,两人一同躺在床上甚是温馨,刑海棠依旧保持言语的平静,“是~,你怕过什么呀。”
时断川挑了挑眉,以为他是还在吃醋什么的,就清了清嗓子夸道:“海棠,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我是真没办法了,辛苦你了。”说着又把手抚上他肩头的纹身,“要不我现在也去纹一个吧。”
妈的!刑海棠一下就被这几下弄得脸颊滚烫,血液一下都凝聚到耳尖尖儿,一开口说话却变了味儿:“现在你家长同意了?”
“我都多大了啊?还要被家长管教?”
刑海棠切了一声,“谁不知道你们时家的规矩森严啊。”
时断川没接话,而是转移话题问道:“海棠,你喜欢什么国家?”
“怎么?想和我暑假一起出去旅游?”
时断川摇了摇头,“不是,七医准备向国外发展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刑海棠思考了好一阵,“时断川,你什么意思啊?发展到国外是一件好事,那你问我喜欢哪一个国家是什么意思啊?想把我安排到国外?去他妈的吧,你想都别想!”
时断川沉默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被刑海棠骂成这样,那点想让他继续出国发展的小心思也肯定没戏了,这也是他时断川第一次那么轻易放弃,“你这小孩怎么一点就炸啊?就那么没有安全感?”
“我没有安全感这是我的问题吗?!是你的!”
时断川心一沉,认真思考着,刑海棠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也深知自己不应该用所谓的“为你好”来暗中逃避他爱人对他的需求。
刑海棠的再次出现,又让他在这些的自我思考过程中,有了对爱、对他、对自己更深刻的理解。
“对不起,”时断川这诚恳又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刑海棠一个激灵,毕竟两人都是男人,都很要面子,他也很不适他的男人在他面前似乎低人一等的模样。
“没事,我不是让你道歉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别老是推开我,之前我也和你说开了啊。”
“我知道了,海棠,你很好,我很喜欢你,所以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结果才留在这里,我不忍心。”
“老子乐意,现在我要是还在英国那些地方,可才是继续吃苦呢。”说着他就起了身,“起来啊。”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