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我不去公司了。”刑海棠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望向无尽的黑夜。
“嗯?怎么了?”时断川疑惑了一下,又立马改口:“也好,刚忙完,好好休息一阵吧。”
刑海棠深深做了一个呼吸,胸腔起伏又落下,低沉着嗓音开口:“去看看我爸。”
时断川一下心脏漏了一拍,“好。”
第二天,时断川先独自早起去了公司,刑海棠到自然醒才收拾收拾出了门。
刑海棠在高中做的叛逆事里,最不叛逆的就是这家苍蝇小馆了,柳刃总是说还不如回家吃好,仅仅真的是为了他的健康吗?
不是,是她不想继续让他沉溺于他爸的离世。
刑海棠都懂。
但又怎能奈何着了他,总比抽烟喝酒打架好了太多。
他弯弯绕绕开着自己那想低调也低调不了的保时捷,沿着十一年前的记忆,走到这个依旧破烂不堪的门店前,一进门还是记忆中巴掌大的地方。
刑海棠是随意从时断川衣柜里挑了一件黑色大衣穿上的,奈何他气质太好,穿上身看上去也甚是正经,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身正装的他,坐在小馆最里排拥挤的木板凳上。
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学生又没有放学,所以一个顾客都没有。
刑海棠抬头望向蜕了皮的墙面上大红色的菜单,喊了一声:“老板,来两份青菜鸡蛋粥,其中一份打包。”
一声他意料之外清脆的男声从后厨传来,刑海棠感受着心的颤抖,又用眼睛努力打探着四周,他其实不知道这地方变了没有,十一年了,他也不是把回忆烙印在备忘录里的机器。
在他爸过世前,他其实对这家小馆没有什么记忆的,只记得他父亲好似带他来过那么一两次。但他却吃过很多次,都是他爸打包回家的。
因为这件事,他母亲又和父亲嬉笑打闹的。
“你是真喜欢吃这家小馆,还是想助人为乐啊?看人家老婆婆一人经营店铺不忍心啊?”柳刃笑着拍着他父亲。
结果他父亲生前吃的最后一顿饭就是在这里,在打包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车上还有刑海棠的生日蛋糕。
再到高中时,他内心想慢慢接受父亲的离世,却又碰上了时断川,经常拉着他一起来。
而现在又是十一年后了。
他不由自主、不能克制地抬眼望向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仿佛当年时断川抱怨的声音又再次扑面而来:
“你一个公子哥就请我吃这个报恩?”
也就仅仅那一次的抱怨罢了,时断川后来也是照样和刑海棠沉迷于这家小馆,刑海棠当年随他爸,次次要的都是一碗青菜鸡蛋粥,阿婆因笑眯眯而印刻更深的细纹是如此亲切,“小伙子又来啦。”随后便端上一碗热腾腾、冒着热气和清香的粥。
时断川当时的口味倒是大为相反,每次陪他来都是要两个爆辣小炒,抗不住辣,又要抢过刑海棠的粥来喝,两人面对面笑着打闹,多么美好。
而他现在望着的却是那空无一人的对面,那里明明该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而不是变成现在不在、还一身死人味的总裁。
算了,十一年,谁不是变得翻天覆地。
想着想着他又习惯想拿出烟点燃,但是瞥了一眼旁边认真摆弄玩具的小姑娘,还是停住了手。
店家端着粥上来,看见刑海棠这一身打扮还是不由一愣,一看就是大老板模样。
刑海棠望向他,露出十分柔和的微笑,“之前那位老奶奶呢?”
店家好似立马明白过来,“这位先生怕是很久没来了吧,”又露出些许悲伤,“那是我母亲,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