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就读人类校园之前，我真的没有想到，现代的学堂竟然会搞出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开学的第一周，学校便推出了所谓的“美人同台”评选，号称要选出校花校草，并将其作为“校园形象大使”进行宣传。那个时候，我刚摆脱了沉重的“学海磨难”，以为终于可以在现世享受一段清闲的校园生活，结果没过几天就被糊里糊涂地推入了这个评选活动。

当我反应过来时，身边的米奈小心翼翼地替我解释这个活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抱着课本站在我旁边，语速飞快：“阿砚！你知道吗？如果能入围前十的话，简直就是校园明星啊！未来三年都会被所有人崇拜、追随、献花表白……”

她的声音越来越兴奋，而我听着听着，却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热闹，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那天下午，我直接冲进了学生会办公室，在一群人震惊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递交了退出申请，并当场拎走了一打他们偷拍的照片和胶卷。活动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几张桌椅还散发着下午阳光晒过的余温。我扫了一眼那些失落地站在原地的学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徒留一群被我判定为“做错事”的孩子独自在原地懊悔。

后来，米奈趁我不注意，偷偷跟我说：“阿砚，我听学生会的人说，他们现在像失去了信仰一样哀伤。”

我看了她一眼，顺手送了她一个暴栗：“别学这些没用的形容，孩子不懂事，家长有责。”

自那以后，关于我的传言就在校园里传开了。

有人说我是“冰山禁.欲系”，有人说我太过孤傲，也有人说我眼光高得离谱，不屑于和普通人交往。

这些说法都没有错，或者说，对他们来说这些解释再合适不过。我只是随意一笑，便不再放在心上。

况且这些传言大多数是米奈通过她的八卦论坛“汇报”给我的。如果没有她的“新闻整理”，这些话可能连我的耳朵都到不了，更别说让我挂记在心里。

小孩子的事儿，还是让小孩子自己去折腾吧。

至于米奈的存在，说是意外，其实也不算全然出乎我的预料。那是十年前的一天，我无所事事地溜达到东京郊区，靠近空座町的一片区域。那里有一所贵族学校，而在学校附近，有一条涂满涂鸦的小巷。墙上乱七八糟的颜色和图案堆叠在一起，透着一种现代艺术荒诞不经的感觉。

那时，正值学校上课的时段，原本应该一片寂静。可就在这条巷子深处，我看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出于好奇，我坐在天边的一根铁架上，悠闲地啃着冰棒，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巷子里，一群身穿黑西装的成年男人将目标锁定在垃圾桶后的小小身影。他们的气势汹汹，眼中带着贪婪与恶意。至于那个目标，是一个年幼的女孩，瘦小得像只猫崽子似的，蜷缩在阴影里。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低声喃喃：“如果我有实力……如果我有力量，就让这些混蛋下地狱吧……”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巷子里回荡的脚步声淹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倔强。那是一种夹杂着绝望的愤怒，就像临死前的困兽挣扎。正啃冰棒的我，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低垂，扫向了她。

——关键词触发。

下一秒，我从铁架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群人身后。巷子里顿时弥漫起一种不详的安静。黑西装的男人们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我拔刀的一瞬。我没有任何犹豫，刀光一闪，几道身影倒下，剩下的人吓得肝胆俱裂，抱头鼠窜，而下一秒也都消散在了尘世之间。

原本嘈杂的小巷，转眼间安静得只剩下女孩瑟瑟发抖的喘息声。

我收起刀，迈步走向垃圾桶旁。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垃圾桶，缩得更紧了。我停下脚步，低头打量着她，随意地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垃圾桶。

她猛地抬起头，像被惊醒的小兽，睁着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目光与我相接，她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

“你……你是谁？”她的声音微弱，夹杂着颤抖。

我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她盯着我的脸愣了几秒，忽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猛地扑到我腿上，双手紧紧抱住不肯松开。那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勇气，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美人姐姐！求求你别走！你是好人对不对？！你救了我，我什么都会做！我还可以暖床！”她带着哭腔嚷嚷，声音中掩藏不住的绝望与恳求。

我低头看着她，啼笑皆非。她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却带着倔强的执拗。我本以为这样的遭遇会让她彻底崩溃，但这个小不点却硬生生地逼自己鼓起勇气抓住我的腿，哪怕声音还在抖，却死活不肯松手。

这孩子有趣。久违了——久违的有趣。

于是，我决定顺手捡起这只小猫崽。她的勇气让我想起了许久以前我曾养过的几个崽子——有些倔强，有些大胆，却又透着一点让人怜惜的柔弱。

她似乎也从那一天起，把我当成了她的信仰。我没有刻意回应她的执着，但也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她赖在我身边，像一根挥之不去的尾巴，偶尔撒娇，偶尔胡闹，但从不逾越界限。更重要的是，她替我挡下了许多麻烦——小崽子终究有她的聪明。

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我，陪我适应人类的生活。虽然她喜欢在人前装可怜，但我知道，九条米奈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个天真女孩。她眼中隐藏的坚韧与野心，才是真正的她。而这一切，从她倔强地抱住我的腿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看透了。

8.

今天天气意外地好。

阳光穿过洁净的窗玻璃，在教室的地板上留下几道斑驳的光影。风吹起窗帘的边角，带着微微的清香，轻轻掀起书页的边缘。我抬起头，看着远处湛蓝的天幕，几只鸟儿拍打翅膀从云层间掠过，清亮的鸣叫声传来，隐隐约约却十分动听。

明明是这样美好的天气，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轻微却不安分。灵压，像是未被掩盖好的水流，从一处微弱的裂隙中慢慢溢出，逐渐散开。我的眉头微微皱起，手里啃着的面包顿时变得没了滋味。

我目光一转，落在三班的方向。

周围的灵压在上升……

这种感觉，是否和那位朽木家的小姑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