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股美救英雄的悸动瞬间消散,他的心不由一沉,脑袋一个顶十个大。
世间有那么多狐狸精,这么偏生遇到这只?不由干笑两声:
“岂敢岂敢,仙尊以禽兽之身屠尽仙门百家,尸山枯骸铺就的登天路,从仙家荣升仙君了吧,怎的不算前途无量,你说是不是,大人?”
褚赋尘咬牙:“果然是你,被天庭关押百年,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了?”
陆庚依旧微笑:“那当然,露水夫妻也是夫妻,仙君,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褚赋尘在微微颤抖,似是下秒便要将他踹出去:“你——放肆。”
陆庚没给他这个机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上他的手,募地将他拉近。
“大人,究竟是怕我放肆,还是怕在我面前站不起来?”
话落,还故意恶心他一般,在他手背上摸了摸。
这触感真不错,要是换个人,说不定他已经牵上去了。
凌厉的掌风朝着陆庚面门甩去。
陆庚等的正是此时,一把抓起他手腕,直直朝着自己的心脏捅去。
刺骨的疼痛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他歪了歪头,血从口中涌出。
褚赋尘微微睁大了双眼,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鲜红的血珠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看着面前美人漆黑的脸色,陆庚忍不住笑道:“怎么办,仙家的手脏了。”
褚赋尘愠怒,猛地将手抽回,紧抿着浅樱色的唇,胸膛微微起伏,似是气得忘了如何动作:“你想再死一次?”
陆庚:“非也,我这一命来得不容易,我可得好生留着。”
他突然起身,拽过褚赋尘的衣服,指尖擦过他的脸颊,几乎贴在他耳边道,“仙君,手上沾上凡人性命,你这辈子可都别想回到仙界。不想毁了自己百年修行,行行好,别让我死了。”
说罢,他七窍流血,一头载到在床上。
“……”
*
夜更深,义庄烛火摇曳,映出满室阴森。
送走老郎中,褚赋尘长叹一声,走到陆庚身旁。
陆庚安静躺在榻上,身上缠满绷带,看上去格外脆弱。
方才一时情急,竟忘了陆庚是鬼修,哪怕只剩下一根手指,也能生回骨肉,请什么郎中,还浪费他一颗极品丹药。
义庄的尸气浓郁,能藏住陆庚作为鬼修的阴气,让仙界一时难以追查。
褚赋尘半倚上窗,看了他许久,从袖中掏出一柄乌木长烟斗。
烟斗黑亮光洁,似是许久未用。
他从床下拿出一罐,将里面的东西倒进烟斗,手指轻点,暖橘色的火光燃起烟叶。
他眉头紧皱,凭着长烟杆吸了一口,轻吐烟雾,白色的雾气袅袅娜娜,飘出窗外。
残烛在青瓷盏里摇晃,火苗舔舐着后院乌木棺椁,檐角的纸挂树无风自动。
夜半三更,义庄学徒小柱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瞪瞪地爬起身去解手。
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他趿拉着鞋走过的声音。
从茅厕出来,他浑身畅快,正待回去继续睡觉,眼前却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而后是大力闭门声。
他挣开惺忪睡眼,老板房里橘色的光芒引起他的注意。
火光星星点点,透过纸糊的薄窗,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小柱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头脑正介乎清醒与混沌之间,眼前仿佛飘着“鬼火”这两个大字。
他迟缓地掉头、连滚带爬地跑到井边,提起盛满水的木桶,一脚踹开窗,想也不想就朝着火星的方向用力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火星应声而灭,紧接着传来一串剧烈的咳嗽。
小柱眨眨眼,放下桶,推门进去,这才看清,水流顺面前人的脸颊发丝落在地面——
这下他算是彻底吓醒了,慌忙把水桶藏到身后,掩耳盗铃地哂笑道:“褚褚褚师傅,您老人家何时又开始抽烟了!”
褚赋尘倚榻而立,靠着床沿,垂眸看着床上的人,被冷水浇了一脸,神色却无甚变化,挥了挥手,随手掐了个诀,暖橘的火星重新窜上烟斗,火光笼罩的地方,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干爽。
他凭着长烟杆,想了想,还是灭掉了烟顶的火星:“小柱,去库房找找,可还有积年的陈木,左右卖不出去,找出来打副棺材。”
小柱这才意识到床上还躺了个人,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一团血糊淋剌的东西,着实刺痛他的眼睛。
他瞅了半晌,表情由惊恐转为嫌弃,迟疑道:“师傅,这人,死了没?”
褚赋尘厌弃道:“死了。”
小柱更加惊恐:“死了……死了?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床上!”
那“尸体”却突然动弹一下,哼一声。
小柱抬起手指,惨叫一声:“师傅,炸炸炸炸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