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里结束,能不能算圆满?
如果她是世界的主角,穿越过来一通抓马,最后死得这么草率,烂尾是跑不掉了。
作为她自己人生的主角,除了考上了梦寐以求却没能读上的大学,说一事无成不为过。
想做的事,要么做不了,要么没做成。欲其生者未可生,欲其死者未能死。
但对这个世界来说,搅局者终于得到惩罚,唯一的突变源头被掐灭,波动的世界意识自我修复。
百年之后秩序裂口愈合如初,一切又重归平静。
第无数次地默念,如果是一场梦,这场梦已经足够久了。
醒了坐起来的时候安德鲁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又被喂了什么东西,肚子里很不舒服,像高考成绩公布那天独自吃完一斤半的车厘子的感觉。
感官牵动起的记忆太过久远甚至模糊,导致安德鲁有种庄周梦蝶、如梦似幻的感觉。
“刚才晕倒之前,你在想什么?”
安德鲁想,原来是心语果。
安德鲁回答:“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也没什么。”
安德鲁迟迟才反应过来,自己能看见了,像残疾人习惯之后,变回健全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用下目线自若地注视着身侧的白金色长发,至下流成一道银河,尾梢逶迤在床上,服帖得不像是它们的主人能长出来的。
“看我啊。”
闻言安德鲁微皱了一下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目光从头发离开,扫过祂虚虚撑在床边的手,转到祂的脸上。
脸还是四大皆空的脸,但是也的确有什么不对劲了。比如指节分明的手上,长出的黑色指甲。
“好看吗?”祂没有错过安德鲁的视线,尽管是如此隐晦而自然。
祂把那只形状优美的手展示在安德鲁面前。
安德鲁看着这白得快反光的皮肤上的漆黑指甲,回答:“只要是出于您的,不会再有更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了。您永远是好看的。”
“从你嘴里,这样的话,你猜我听过多少遍?”
安德鲁下意识微眯了眯眼,后背开始发凉。
神转了转手掌,白得反光的手,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是艺术品。黑色的指甲显得突兀。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说这样好看。你忘了吗?”
安德鲁想到是什么感觉了。
类似于给纯洁无瑕的天使穿情趣套装,怎么看怎么恶劣低俗。她甚至在眼前浮现手机论坛里网友描述的让女朋友穿她不喜欢但自己喜欢的洞洞黑丝和齐逼短裤,给她洗脑说这样很美很适合她的渣男。
虽然二者程度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她明显比较逼近那个渣男。
“你还记得你说过我怎样最好看吗。”
“你说我跪在地上的样子,最好看。”
紧接着祂的手靠近安德鲁的眼睛的时候,安德鲁第一反应是祂想把自己戳瞎。应激反应让她闭上眼睛,但她明智地没有躲避。
微凉的手指在薄薄的眼皮上慢条斯理地滑来滑去,“又想到了什么?”
好怪。
“你第一天见到我,就向我行献祭礼。后来,你口中的证约词,我听过上百遍。”
“这里最叛逆的异教徒,也做不到一瞬间让刺棘草长出口腔。多了不起。”
上百遍?她最多也就说个十遍吧!考虑到创世神实事求是,言必真理,不会使用“夸张”的修辞,那只有最坏的那种可能。
祂开始混淆幻境和现实了。
很不妙。
“吾神,幻境里的安德鲁,不是你面前的安德鲁。”
安德鲁小小地吸了口气,还是决定说道。
“我的法阵只是维持幻境和参与构建。幻雾之森还是那个幻雾之森,它生成符合闯入者价值和意识的幻境。我是世界的骨架形状和肌肉走向的缔造者,但主角不是我。”
安德鲁的口吻几乎中带了一丝怜悯。
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或者说,五百七十六年里,你经历了什么?
“如果我迁怒呢?”
安德鲁按住自己眼皮上乱动的手指,睁开眼回答:“这是您的自由。”
神反手将安德鲁的手摁在床边,依然坐在床上安德鲁则对祂的冷淡属性非常放心。
祂跪在床边,低头靠近自己左腹的时候,安德鲁的感觉不能更诡异。
祂牵着安德鲁的手,耐心地引着她去摸她自己的左腹。
安德鲁额边青筋一跳。
那里该是轻微凹陷的,因为里面空荡荡只有血肉,少了两根原本存在的肋骨。
现在那里有了。健全得像她的肋骨从来没有取出来过一样。
试想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身体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两根骨头,你是什么感觉?
“它埋在你的血肉里,
“从此就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