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一类人。”
“你真的不走吗?你都知道,你留在这里是浪费时间,还要冒风险。”
安德鲁提起一口气,声线开始走波浪,音有些变调。
秉承着不求人,别人绝对别想让自己吃丁点亏的原则,她跟世界撇得干干净净,账都算得明明白白。
她一个人越过险山涉过恶水,走过四季蹚过泥泞,心磨成了锥子,灵魂污浊不堪。
同时她还很有种别样的“傲气”,命运是不被任何人选择,那就在别人放弃她之前,先把所有人抛弃。放弃也需要勇气和决绝,她不以为耻。
安德鲁无意识地吞咽,其实喉咙里什么也没有。
“我可坏透了,不会放过你的。”
快走。
兰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从见面后不久,就知道了。
说谎如喝水吃饭,不停地隐瞒,不停地蒙骗。
变脸同翻书。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心像一把锥子,看着又尖又硬,会扎人。
缺点一大把。
又不是全然的坏。
兰阿逐渐找回记忆后,对自己的身份和来历仍然没有头绪,但从摩罗峰回来之后,他已经彻底恢复了沉睡前的状态。
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恢复之前,他的心智有多危险。
轻易就被安德鲁背刺。
她离自己最近,但她什么也没做。
他眼前闪过许多。
站在法阵上,满眼冰冷的恶意,重伤他的安德鲁。
笑着说“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你”的安德鲁。
独坐在阁楼顶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夜空,像个观光客的安德鲁。
她以一种尖锐强硬的方式,把他从角落里拉出来。
“不走,陪你。”
安德鲁坐在那怔愣了一会,很快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嗓音已经完全走调,眼尾飞红:“这是你说的。”
兰阿已经彻底从长久沉睡的后遗症中恢复。他懂得他们对他的憎恶,懂得他们信仰的疯狂,懂得如何避开无处不在的恶意。
他不懂安德鲁为什么这样。就像他即使知道那位公爵千金为他哭泣,也依旧不明白一样。
安德鲁这天打通了心结,心情舒畅,状态奇佳,连带着效率都高了不少。
她合上最后一本典籍,发现窗外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很难得。
兰阿还在稿纸上唰唰地演算着,安德鲁从来都以“认真改法阵”为由强行不去注意。
堵不如疏,效果反而不尽人意。
他坐在白色长桌前认真演算的样子,认真却不呆愣,一身少年气。
他背挺得很直,不僵硬,好像礼仪和贵气都在骨子里,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
安德鲁没有自己闲下来就要去打扰人的习惯。她翻开自己完成的笔记,开始复盘和找灵感,把她要回阁楼五楼做的事先完成了。
等到兰阿演算完,安德鲁也复盘完了。两人眼神交流,一同走出阅览室。
她自然地注意到兰阿手里的演算纸,自然地发现纸上的内容,又自然地问:“你对数理感兴趣?”
“这些都凝结了他们的智慧结晶,很有意思。”
“算起来吃力吗?”安德鲁伸手停在兰阿的稿纸外一段距离,兰阿不太在意地递给她后,她随手拿起一张来。
辛格德没有研究过这方面,安德鲁就没有这方面的丝毫感觉和记忆,只能认识一些基础的符号,还只有一部分。类似12345和加减乘除大于等于。
兰阿说:“很有趣,像游戏一样。”
安德鲁意料之中。
她恍然发现自己居然敢哄着一个跟创世神密切相关的人,他可是有着近乎神的全能。
胆子挺大。
不愧是我。
“我的那个世界也有这门学问,如果你看完了这些,可以试试换个思路,认识认识我们的数学。”
“已经看完了。”
安德鲁开始不自然了:“……难道,科林书院的数理典籍,你都看完了?”
兰阿其实已经开始证明一些未解的猜想了,只嗯了一声。
安德鲁真实地酸了。
如果把他放到自己的世界,那对人类文明该是多大的推进?
不过,最多也就是意淫一下。
不提实践上的诸多困难,也不说她连自己都还送不回去,假如能把他送过去,他自己也愿意,安德鲁也不会这样做。
人类的命运自有造化。外力强行介入推动,最终可能造成的灾难,她无法预估,也轻易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