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他手中握着蜷成柱体的台本，不耐烦敲着三脚架“啪”了两声。

报信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记者……还有一些粉丝……闹到门口了……”

“闹什么？”

工作人员弱弱抬眼，视线在解语身上一触即收，颤着手指朝她迅速点了两下。

撞门扑进来的粉丝大叫：“我们要一个说法！凭什么让我们哥哥当陪衬！”

“对！说法！节目组给说法！”

“你们这种黑心节目组明天就得塌！”

人群中视线好点的锁定解语的位置，扬声：“她在那儿！”

说着，人挤人就要涌来。

“秩序呢！秩序呢！叫安保！”

余导抓起马扎上的喇叭叫唤，“都跑什么？别让他们进来了，等会挤得机器都坏了！”

解语往后躲几步，捂头弯了一下腰，半空中居然飞来一个人字拖从她耳侧滑过。

秦米露虚惊跑来，掩护她往后台走。

小助理及时递来一顶帽子先遮住她的脑袋，可解语的发色和体态在人群中依旧相当扎眼，挨了一通小东西的抛打后，她才勉强挤回后台。

解语衣服被挤得皱乱，发丝也有些蓬垢，规矩坐在角落的游依见状匆忙跑来。

她看着解语，惊怖开口：“怎、怎么了？”

秦米露揽着解语没理她，和小助理说：“车库下得去吗？”

“不行，电梯全是记者，要是被拍到了，报道又有说法了。”

秦米露皱眉：“前门呢？”

小助理继续摇头。

手机这时来了电话，她愁声挂断后转告秦米露：“小桃说公司围满了记者，Yoyo住处也被扒出来了，一堆人全守小区门口。”

秦米露舔了一下牙龈，推解语，“你先去换一身衣服，我想想办法。”

“等等。”

游依看着外面的动静和听她们的对话，事情原委猜了个大概。

她一把手抓住解语的胳膊，解语烦躁转头看她。

她没啰嗦，扯了扯自己的短袖，指着角落里和解语发型相似的假发，示意自己的头。

“衣服，解语和我换吧。”

解语瞪圆眼，狠狠爆了句粗口，想也没想挣开她的手：“我换个鬼！”

“解语，我可以顶替你去挨……”

“你闭嘴。”

解语一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面色阴沉，“我就大摇大摆走出去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说罢，解语转身跑出去，走不了电梯，她就朝消防通道跑。

“解语！解语！”

游依着急跟上她，跑出门口时只来得及带上门口架子上的一顶帽子。

“在、在下雨……”

楼外雨重如鼓。

楼内她们踩着鼓点的节奏往下跑，在消防通道和一群扛机器和“武器”的人上演了一场追逐战。

解语几乎是跃身跳下台阶，游依跟着她的速度殿后，机灵接住一些由上而下抛下来的尖叫鸡，整个消防通道和菜市场一样热闹。

下到二楼时有人凭借小道消息抄捷径，一群记者推开消防门，追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游依张开双臂拦了他们几秒，成功帮解语争取到逃跑时间，自己却陷入拥挤的人群。

解语跑出录制楼，原地站着喘了一会。

门口的记者终于蹲到时机，闪光灯对准她，照得夜晚八点半瞬间入昼。

解语没有接着跑，记者的问询声透过雨帘钻进耳里，她选择性耳鸣。

安保好不容易拉起警戒线，将一众旁观者驱离，嗡声催她：“你先离开这里。”

解语依旧站在原地，回头看向身后，一动不动。

直到帮她拖延时间的游依从身后赶来，又紧接着带下楼一大堆记者粉丝，她才终于挪动步伐。

她往回跑。

她伸长手，直接用力抓住了游依的手腕，她拉着游依冲进大雨。

头顶的雨越下越大，解语丝毫不怕脚底打滑，她抽闲回首看了游依，将她拉到与自己齐平。

无视耳边所有记者的指使声和快门声，无视雨水渗透发丝黏住耳蜗。

她清脆有力地告诉游依：“笨蛋！你要跑快点。”

笨蛋百忙之中点头：“好、好的解语。”

转角的石墩为她们隔开与人群的距离，只有镜头能跟上她们罔顾大雨的速度，所有摄像机对准她们的虚影。

雨夜的可见度朦胧而不清，她们在闪光灯中央，迈长的两对双腿踩入凹陷的水洼，溅起的浅浪见证她们逃离。

解语跑着大声：“我们去哪！”

游依跟着跑，笑：“送解语回家！”

*

二人跑了许久，跑到麻石大街，跑到无人小巷，解语手心微微发麻，终于依依不舍松开她的手。

她们借着屋檐，躲进无人的弄堂。

解语贴着青墙，稳重呼吸气，她面对面看着游依，游依贴着另一堵墙。

“可是。”解语挪着视线落向她的眼睛，嘴唇微动，含着气音，“我家回不去。”

有点卖娇意味的语气激得游依抬眸，她看见雨水把解语额间的碎发打成绺。

弄堂路灯隐绰，映在解语左肩。

解语脖子连着锁骨的筋脉因呼吸气而性感蹙收，湿透的衣物贴着她的皮肤，显现里衣的轮廓。

她腰肢纤细，指尖粉红，一滴雨水此时顺着食指暧昧聚落，她右手微微蜷拢。

“解……语。”游依咽唾津，顿了顿。

她视线摇晃，四下搜寻，惋惜自己今天没能穿一身外套。

于是她双手反向使劲，尽力拧干出门前随手抓的帽子。

游依走进一步，小心翼翼把帽子轻搭在解语湿透的头顶。

她隔着一顶帽子小心试探解语头顶的温度，见解语舒心微闭了眼，嘴角隐隐在笑。

她也牵起嘴角：“去我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