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游依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看向木马。从刚才开始就没脱离过这个女生的视线终于挪走。
仙。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仙侠剧里再浪漫的古树也不能掩盖神女的美,世界上再多的声音都不能在此刻影响小游依的判断。
就是仙。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这么像一个女孩子。大眼睛高鼻梁精灵耳,唇红齿白,连身段都有着非同龄人的亭亭。
这真的是人类吗?是上天派来的仙女吧。
“你坐这个上面和我聊天。”小解语终于摇起了木马,毫不见外的对游依表达诉求。
小游依跌跌撞撞地坐好。
“你叫什么名字?算了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
“走?去哪?”
“去上双语幼儿园,我妈妈让我必须学好英语。”
小游依不明觉厉。这么小就要学第二门语言吗?不过看解语的样子,真的有几分像外国人呢。
“因为我爸爸就是说英语的啊。我妈妈总说她听不懂我爸讲话,以后都靠我给她们做翻译呢。”小解语托着下巴,似乎在设想这样的未来。
“我爸爸也总说听不懂妈妈说话。”小游依小声说,“他说妈妈总是说废话,很啰嗦,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你和你妈妈肯定很幸福吧。”
“啊?”
“你们每天都能见到爸爸诶。”小解语暂停一会摇晃木马,用双腿将木马夹得更紧些,随后才摆出更大的幅度,她表情坦然,动作自然,“我都没见过爸爸。”
“是……是吗。”小游依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她觉得自己该说点有关安慰的话语,可这种话术她从未从哪里听学,也不知道如何下口。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不长头发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女孩子没有头发诶。”
小解语站起来,凑到小游依身边细细打量她。
一只小手在头上抚过。
小游依一激灵:“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生。”
小解语皱眉。
“我又不是傻子。”
“可是,可是他们都把我当男生。”
“因为头发?”
“……嗯。”
“哦,所以你在这哭,是不喜欢被人当成男生吧。”
小游依微微一停,又重重“嗯”了一声。
“那还不简单。”小解语抓起她的手朝美工教室跑。
教室里空无一人,两个小女孩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在木柜前蹲下身子。
此时天色已经落暮,室内的余光应该是不足以看清太多东西的。小解语却从木柜里娴熟地找出美工小剪刀,脸上神采奕奕的神情无比清晰。
随后她起身,将头发揪成一搓。
美工剪刀的顿感艰难地在发丝中央截断,解语的头发粗硬,剪刀闭合的声音间断而干闷。
“咔擦——咔擦——”
这时的树影有动。
秋日的树枝总是憔悴,落叶都是这样飘零的,窗外有暖暖的晖光,借了晚风,在解语脸上流下一圈粼粼的阴影,美工教室的秒针走走停停,最终和分针时针一起指出七时整的足迹。
而这时的小游依身板僵硬如临大敌。
“你,你在干什么?”
很快,一截足有成年人手掌长的茶色发丝从小解语头上剥离。她放下剪刀,随意地拍弄了一下自己犬牙似的发尾。
她把刚剪下的头发递来:“诺,给你。”
“给我?”
小谢语抓起她的手直接打开,毫不犹豫地塞进小游依的手心。
“你还嫌不够长啊?我头发也没有多少啦,等以后长长了再多给你点。”
这不是长不长多不多的问题。
这个女生,这个像仙女一样的女生,居然剪掉自己的头发,只为了赠送给自己。她们还只不过是刚认识聊过几句话的关系。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友善和美好的人吗?
小游依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迷乱了,她默默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真的不是梦吧。
“解语,妈妈来了哦。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自己把头发剪了啊?”园长妈妈从门口探出脑袋。
小解语吐了吐舌头。
园长妈妈笑着来牵她的手,“没伤到自己就好。好了先出来吧,不然妈妈来了找不到你们可着急了啊。”
“妈妈!”小解语朝母亲奔去。
她在母亲的怀里笑乐,又从母亲的怀抱里脱离,亲昵地抓紧母亲的手臂,因为匆匆忙忙,忘了背包,母亲刮了她的鼻子让她折返。
小解语回来提起书包,借此机会又朝游依挥了挥手,一切反应和行为都活灵活现。
小游依木桩一样面对她的告别。
原来这是,真实存在的人啊。
“游依,出来喽,园长妈妈要锁门啦。”
小游依的手指微动,握紧的手心让发尖的位置挪走,它们扎往小游依的虎口,轻轻拉回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