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个糟糕的夜晚。裹着一身湿透的睡衣,游依被迫睡醒。
她早早出门,系好鞋带刚起身,又迎面撞上夜不归宿的男人进了家门。游依不敢想像今天是多么残忍的一天。
天空还没大亮,日子像焗了烟油,真是灰黑得要命。站在班门口时游依都想变成墙缝里的污垢,结果刚站了五分钟,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咳嗽。
教室的时钟显示时间为5:59,离正常早读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有多。五班那群二世祖没人会来这么早。
游依是慌乱的。她迈进这扇门,可能将会和一个陌生又恐怖的怪人短暂的共处一室。
“杵那干嘛?”
游依的面庞瞬间明亮起来。
解语搞不懂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背书包时双手总是抓紧书包背带。还站外面半天不动,当十一月的晨风还不够恶心吗。
游依吸了吸鼻子,好像是有点冷。
可等她坐在解语身边,这种感知就褪得一干二净。她紧张得发热。
又和解语共处一室了。
“冻僵了?”
突然从左耳传来声音。慢慢扭过头才发现,解语支着手正看着自己。
“啊。”游依居然没忍住小声一说,瞬间直紧身子如坐针毡。
教室灯也是在这时豁然开启。
体委萧守序站在前门,瞬间亮堂的教室连桌椅的木质味都立马浓郁起来,鼻尖好像有一股淡咸流过。
游依半死不活地挪动眼珠,看向来人。
“你两来这么早,都不开灯呢?”萧守序说完就落座在二人侧前方,讪讪打了个喷嚏,开始收拾东西。
解语没再问,只是抓起水瓶,起身往外走。
游依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自动饮水机“咕咕咕”的出水,盈着热气的塑料水瓶很快装满,解语毫无顾忌地重新握起,转身,却差点碰倒水瓶。她这才注意到身后跟了个鬼灵精。
解语稳住手没让水洒出去:“一来就接水,看来是真冻僵了。”
她没等游依说话,自顾自吸了口有些满溢的热水,嘴唇烫得通红。
解语的左手还是插在兜里,现在她一边喝水,一边微微侧身,给游依让出接水的余地。
结果准备拧瓶盖时才发现,游依双手空空,连水瓶都没带。
解语停下手里的动作,正好对上游依回避的眼神。
“你紧张啊。”
“啊……嗯……”
“萧守序又不会吃了你。”
“啊?”
解语把水瓶塞进游依怀里,热水的温度暖紧了她的手心。游依在一瞬间相信了神话,她好像揣着能熔炼成岩浆的七彩石,正在给她渡来渐渐神意。
“给我拿去教室。”解语冷淡地指挥道。
游依不明所以,但当然准备照做,却看解语朝班级的反方向走,与自己背道而驰,脚步声由重减轻,逐渐离开了自己听力范围。
又过了一会,游依才从走道收回目光,她睫毛垂了一下,迟疑着走回教室。
“解语呢?你两一起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萧守序抬眉瞧她一眼。
游依嘴唇轻抿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一连走神一早晨,直至第一堂课才被扯回。
“报告。”
浑身懒散气的解语倚靠在门边,漫不经心的眸子里始终是神明的傲慢,仿佛目无一切。
“你又迟到,在外面站着!”崔石生怒敲黑板。
解语不回嘴,贴着墙壁就把自己推向门外。
这更加激怒崔石生,“现在都高二了,总有些同学,还不把学习当回事!爱迟到,爱早退,一门心思不知道钻在哪里!这才十一月就起不来吗?等下雪了怎么办?想当年红军长征……”
才不是。
才没有。
游依的手腕弯了弯,下意识的,她支起左手,伏在自己的臂弯里,从她仅有的视角,去窥探眼里全部的人。
站在风口的解语腰板挺直,长发半掩着肩,袒露的背影只有一节。
这是一个特别诱爱的角度,若隐若现的脖颈和侧颜,被风吹动后薄衣下秀稚的腰线,只有透过玻璃上的晨雾才能看清的身体,简直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美物。
解语是她见过的,做事、待人最不敷衍的,永远真诚且礼让的,最认真、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