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可当真?”谢明乾急切道。
“当真。”陈祥点点头,“我可以保证。那日快近午时,我便到了医馆,那位大善人引我至我生父床前,交代我与他多说说话,他说我生父是常年喝酒伤了身体,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为我父亲煎的药需得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他得亲自守着药炉,叫我照看好父亲,若是前院有客人前来拜访,叫我也接待一二。”
谢明乾手指不断收缩捏紧,心上止不住的澎湃,是了,这样一来,师父在后院煎药,陈祥在前院遇到了刘庆,便对得上了。
“每隔大概一个时辰,那位善人便给父亲喂一次药,他根本不可能离开的。”陈祥笃定道。
“太好了……太好了……”谢明乾望着手中当关剑,喃喃道,“师父那日未曾去过莲华院,他是被冤枉了……”
有一丝哀愁凝在空中,似一缕香缠绵,经久不散。
“陈仵作,你可愿意,做个证人?”
“证人?”陈祥一下有些慌,似乎是不愿卷进案子里,“做什么证人?”
谢明乾迟疑了一下,想着净巍宗的案子毕竟是秘辛,若是说去皇帝面前做证人,恐怕陈祥不敢也不愿去,便只说:“去京城南都,跟南都里的大人说,说我师父那日一直待在医馆便可。”
陈祥有些犹豫:“作证倒是无妨,既然与我有关,那位善人于我们也有恩,草民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远行,需得回家问过长辈,告知一声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谢明乾嘴角噙着笑意,“陈仵作回去与家里说一声便是,待你有了回复,我们随时启程,你看怎么样?”
陈祥也不推拒,欣然答应:“甚好,甚好,如此,我即刻便回去问过家人,只是……”
“只是什么?”
陈祥有些抱歉:“只是草民还有些请求……”
谢明乾道:“你有什么心愿,只管说便是。”
陈祥见谢明乾误会了,摇摇头道:“并非是什么心愿,只是想拜托大人,我们家的事,还请保守秘密,尤其是不想让表妹知道……”
“好说好说。”谢明乾不疑有他,“这是你们家事,我们如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陈祥得了承诺,放下心来。只是不曾想,面前这位英俊威武的大人答应了,却还有人不答应。
“哼,你们让蒋玉蓉背负了那么多年的骂名,你却享受着你妹妹给你留出的避风港,你有什么资格瞒着她,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得告诉我们这是你的家事?”
这声音冷如毒蛇吐信,叫陈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寻着声音望去,才发现那人站在灯火明灭的墙角,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一身黑衣,与黑暗融为一体。
胡碟沉下眼眸,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带了些力道,摔出“嘭”的一声。守一所说的,也正是胡碟所想的。
陈氏为何要调换兄妹二人的身份?除了不想自己的儿子活在私生子的骂名之中,而让蒋玉蓉做掩盖之外,再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可蒋玉蓉是无辜的,失去双亲已是如此可怜,却还要背着不属于自己的骂名,这对她不公平。
陈祥听见响动,有一瞬的愣神,随即苦笑道:“难道各位觉得,我姑姑这样做,是因为她想保护我么?”
守一立刻回答:“难道不是么?”
陈祥眼角噙着苦涩的泪水:“也许吧。其实我也希望事情如同你们所想的那般,只是事与愿违,在我看来并非如此。”
守一冷笑一声,声音自幽暗中传来:“狡辩。”
“随你们怎么想吧,”陈祥摇摇头,神情中有些痛苦,“但是我也想再说几句。”
“我猜不出姑姑为何要调换我和玉蓉表妹,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些年来,姑姑一直将玉蓉和我分得很开,对我一直是和蔼可亲,可同时,也是疏离的。对玉蓉就不一样了,玉蓉调皮,姑姑总是教训她,有时玉蓉身上被小竹条打起了红痕,姑姑总是偷偷给她抹药,自己还偷偷抹眼泪。她对玉蓉,有笑容,有怒火,我想,那才是母亲的样子。”
“可是对我,姑姑始终带着疏离,总是礼貌客气。所以在五年前她告诉我我的身世之时,我完全不敢相信。”
“我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我过着没有双亲的生活,看着表妹和姑姑母女情深却只能羡慕,到头来却告诉我,我是有母亲的,只是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爱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