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徐友来招来近邻的卫士,“去她家取来。”
胡碟轻轻地摇头:“虽然洪老太家里有药,却不能证明许梅香确实吃了。她这是想把洪家人撇干净呢,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也恰好向我们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洪家,不仅是卖家这么简单。”
守一目光冷峻,低头望着眼前黑暗出神。
徐友来又问:“到了莲县之后,你是如何与人牙子交易的?”
胡碟知道洪老太绝不可能将人牙子的事说出来,故而在这点上应当不会隐瞒或欺骗,果然,洪老太所说的与那日一般无二:“我们并未与人牙子碰面,只是照吩咐将人带到小觉子村便会有人来接应。”
徐友来眯了下眼睛,心里平定了几分。
胡碟说过的环节终于到了!
徐友来避而不问,接着往下走:“然后你们便遇见冯贵了?”
“是,我们遇上冯贵,便带着许梅香上他家去了。”
徐友来抬了抬眉毛,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紧张,面上风平浪静:“那么你们收了多少钱?是谁给你们的?”
洪老太答:“十七文,是人牙子给的。”
徐友来追问:“冯贵说他给了人牙子三十文,这么看来,是人牙子拿了十三文咯?”
“是。”
“你们说照吩咐,”徐友来意味不明,“是照谁的吩咐?”
徐友来突然问起这个,洪老太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所问之事是片刻之前问过的。她自不可能说是照洪家的吩咐,便道:“是和人牙子约定好的。”
“你不是说你们和人牙子没见过?那么是靠中间人传话,还是靠书信?”
徐友来心中暗笑,圈套已下,就等来人跳!
洪老太有些慌了神:“这、这,都有,应该是都有吧。”
“你确定?”徐友来冷哼一声,“中间人传话则需人证,若是书信往来便要信函,你拿得出来么?”
洪老太被架在这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没见过人牙子,可又说人牙子给了你们钱,眼下却拿不出人证物证,到底说的哪句话才是真?”
洪老太这下明白了,徐友来如此迂回的问询,便是要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玄鉴堂外的人群中,一双眼阴恻恻地看着洪老太,眼底闪着寒光。
徐友来指着洪老太:“到底是人牙子给你的钱,还是冯贵给你的钱?!”
洪老太记得那些人的嘱咐,一定要咬死自己是给了钱的,急急道:“是冯贵!是冯贵给的!我方才记错了!”
“真的是给了冯贵?”
洪老太有如抓住救命稻草:“是!”
“你莫在本官面前颠三倒四,”徐友来道,“这次本官要你给一个确切的答案,你确定是冯贵给的么?”
洪老太一咬牙:“是,是冯贵给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藏在人群中的那个人,心中惴惴不安。他们说了会把冯贵杀死,到时候死无对证,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那个带有阴恻恻眼神的人捏紧了拳头,愤愤地挥衣袖走人了。
“撒谎!”徐友来心跳加速,激动又兴奋,指着洪老太义正言辞道,“冯贵说了,他明明给了你三十文!”
洪老太膝盖一软,冯贵不是已经被人杀了么?怎么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她顾不上那么多,只好胡乱答应:“是、是,我拿了三十文,我拿了三十文!”
“好,”徐友来勾唇一笑,“将冯贵带上来!”
今日之所以没有将冯贵提前带上来,就是因为冯贵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猜不到洪家人的计划,更不知洪老太有罪与否对他的影响,他现在只知道,胡碟告诉他,杀人的事还没有证据,他不能现在就死在牢里!
徐友来道:“冯贵,你自己交代,你买许梅香花了多少钱!”
冯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我没花钱啊!我买许梅香的价钱,跟前几年我听村里人说的都不一样。前些年,有时是二十斤大米,有时是几两银子,有时是几只家禽,总之都很困难。可我当时买许梅香,那人牙子根本就没收我的钱呀!”
“那货郎说一定叫我满意,还说他们做生意,没有定价,每年缺什么便要什么,饥年要米,丰年要肉,酒饱饭足要银两。今年是他们做的第一笔生意,只要面粉。我一听,觉得也说得过去,便给他盛了一碗面粉,他还说这面粉必须堆成小山尖尖,否则他不要,我看他说得头头是道神秘兮兮的,我便觉得成了,一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