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一愣:“介意什么?”
“介意我从别人口中打探你的消息,介意别人将你的事不经允许就告诉我。”
守一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是你和破山的话,不介意。我原就该告诉你的,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如今他帮我告诉你了,对我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那日我告诉过你,我和我的剑都没有名字,他们之前叫我阿九,是因为我在净巍宗排行第九。我的刀是武器库里挑的,没有名字,那时师父也还没来得及赐名便遇上禹城的案子,后来也就没有机会了。”
“我小时候的事,大多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我母亲的样子,只记得父亲死后,大伯要把我交给人牙子,卖给别人家做妾,我母亲为了救我,被人砍杀在半路,后来我被人牙子绑走,遇上破山和大师兄,才逃过一劫。”
守一的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波动:“破山那只眼睛的事,他可告诉你了?”
“说了。”
“我对他……始终是有些愧疚的。”
“能看得出来,但其实我想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事出有因,我想他并不怪你。”
守一摇了摇头,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些什么。
“你看,当年破山和谢明乾下山闯荡,遇上了人牙子的老窝,没做准备便打上门去,最后虽然勉强突出重围,可是想救的人大多也没救下来,所以如今我们面对这些人,也应该徐徐图之,毕竟这些事存在了太久,非一朝一夕可更改。”
“我后来也想明白了,那些人要群起而攻之,我们招架不住,先前是我太鲁莽了。”守一抱拳弯腰,想给胡碟鞠一躬,却被她制止。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没有事先向你们解释,是我的不对,咱们算是扯平了。”胡碟与她相视一笑。
“对了,你知道为何我给你起名守一么?”
守一沉吟片刻:“前些日子在《道德经》里看到,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虽未提到抱朴守一,但我却觉得与这四个字颇有关联。”
胡碟笑道:“守一果然聪慧。有人曾说过,圣人守一,乃知万事,故能为天下法式也。圣人不以其目视千里之外,乃因天下之目以视,故能明达也。圣人不自以为是而非人,故能彰显于世。你可明白?”
守一摇头,胡碟道:“这便是说,不用观天下物,只要明白万事万物的道理,便可解天下难题。守着本心,便可知晓万物,到那时,无所谓多或少、得到或失去。我希望,不要在意曾经失去什么,只去看你以后会获得什么。幼时失去的,我们往大道上走,往前走,终会柳暗花明。”
守一看着胡碟放在她肩头上的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你清明之时去烧纸,可是祭拜母亲?”胡碟想起在莲县时的猜想,便这么问了一句。
“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每年清明,我总要祭拜一下我母亲的。”
二人回到胡碟住处,春信才从暗处跳下来。胡碟冲她招手:“方才在路上买的松子糖,来尝尝。”
春信捞起一块糖扔进嘴里,脆生生、甜滋滋地,笑得眯起了眼睛:“这糖好好吃啊,方才我从街上路过便想吃,没想到你就买了,你连我想吃什么都能猜到?你不会真的是什么神仙吧?”
胡碟失笑:“凑巧罢了,想着你爱吃甜的,兴许也会喜欢这松子糖。下次你再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也不是次次都能猜得着的。”
春信咬着一块松子糖,“咔嚓”咬下一口,有些失落道:“算了,我还是少在外面露面的好。”
胡碟觉察出这话当中的情绪,道:“哦?这又是为何?”
春信叹了口气,咬着糖块:“嗯……你虽是个大聪明,但兴许不懂,守一虽是我的密友,兴许也不懂,跟你们说了也是白说。”
“这可就稀奇了,”胡碟看向守一,揶揄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大聪明和守一这个密友都不能懂的?”
春信指着胡碟:“你,在外在家都是男人打扮。”而后指着守一:“你,出门目不斜视,跟人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眼神也不给。”
“你们俩这样,当然不懂我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