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味儿来的燕嘉谊幽幽盯着终迁。
“小迁你学坏了……”
“他本来就坏。”
林佳绪突然开口。
大家齐齐转头看向他。
一时间同事们都有些惊奇,有点想开口问两句,不过碍于林佳绪的异形身份,谁都没靠过来。
“啊,我吗?”
终迁想了想也没反驳:“这么说也没错,对你来说,那我确实是坏。”
同事这会儿看着不大点的小孩,还是不大相信他会是异形,但局里也不可能搞错。
他软和道:“小朋友你叫什么?你为什么觉得小迁哥哥坏?”
林佳绪忽视那个小迁哥哥的称呼,然后厉声谴责终迁昨天的行为:“他打我,一直拎我脖子,很难受。说要杀了我,放火烧人,还抢我的床睡。”
想了想,林佳绪又补充了一下,“他还骂我不是人。”
说完,小孩恶狠狠地和终迁对峙。
也不管这些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也没想他们跟自己不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事。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算一个的,大家神情格外诡异和扭曲。
虽然但是……前面那些杀人放火他们不太理解,不过大家都能肯定事实和林佳绪描述存在出入终迁。
还有不是人那句,好像只是陈述事实,终迁根本不是在骂人吧?
认真说起终迁要杀他这件事,大家不仅是理解,还全持着赞同票。
毕竟终迁面对的并非人,而是异形。
这一点大家也不会和林佳绪解释,只是林佳绪后一句话,有些人听着心里有些古怪了,感觉到了小孩语气里的一丝怪异。
他不是异形吗?
为什么一个异形会因为被骂不是人而感到气愤。
这显然是是不合常理的。
终迁对林佳绪的谴责接受良好:“先说一下,我拎的是你的衣服,不是脖子,还有火是我的异能,打架的时候也没见你不用你的能力啊。”
多亏昨晚林佳绪在家人面前直言不讳的形象,小孩现在在他心里已经烙下一个标签。
那就是耿直。
这小孩好像没经过多少毒打,非常好骗又好欺负,欺负起来非常有意思……
终迁想着,下意识摸摸小孩脑袋。
别说,头发还真软。
“那就是抢他床的事是真的咯,”燕嘉谊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看终迁,问道:“小迁昨晚跟你睡啊?”
终迁飞快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因为任务需要近距离监视,才跟他住一间房。他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而已,不睡他的床我睡哪?”
“那你是把他踢下床了?要不然他怎么记这么清楚?”燕嘉谊笑着把锅丢回去。
“没有,不要把我描述得就像一个不良少年或者恶霸一样……”
终迁有气无力地说。
“但你说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终迁转头道:“那你来说,我昨晚有没有把你踢下床?”
林佳绪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但是这是不是踢下床的问题吗?
“没有,可是你想霸占我的床!”
他生气道。
“你看就是这样,那么大张床一人睡一边绰绰有余,睡觉时我还帮你把外套脱了,不跟我道谢也就算了,还生气,”终迁好整以暇的摊开手,“明明是你脾气差,一说就生气。”
林佳绪愣了一下。
昨晚挣扎着脱衣服半天都没脱掉,后来突然一下轻松了,原来是他帮忙脱掉的啊。
小孩顿时有点心虚了。
但想了想,他还是强调道:“明明是你先欺负我,你还想杀了我。”
终迁:“但是你也想杀了我啊。”
“是你要杀我,我才动手的。而且杀人是犯法的!”
气蒙了的林佳绪终于从林承的教育里找到了能反驳的话,可喜可贺。
终迁:“……”
大家的表情也有点开裂,你一个异形跟我们说杀人犯法,这场景怎么就那么魔幻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
这车轱辘话他们吵过不止一遍了,林佳绪飞快接上:“我是人!而且是你先说要杀我的!”
终迁卡壳,他想说什么来着:“纠正一下,虽然你认为你是人,但不等于本质是。”
“我是!”
“你不是。”
“我是我是——”
“你不是你不是。”终迁飞快道。
“我是!”
“你不是……”
两个人幼稚的来来去去就这一句。
同事们无语的揉了揉耳朵,完全不想听小孩吵吵闹闹。
燕嘉谊这一瞬间对林佳绪还是有点怜爱的,这小孩的脾气在她看来还是太好的点,要她直接甩脸走了。
林佳绪完全被终迁绕了进去。
不过,下一秒她收回自己的怜悯。
她嘴角抽搐看着吵不过干脆上手的林佳绪跳起来趴在终迁身上,短短的手脚很努力的又打又踹。
不过碍于身高体型区别太大,林佳绪的一切攻击都犹如浮云。
终迁淡定地拍了拍自己似乎被剐蹭了一下的衣服,拎着小孩重新丢回他的座位里去。
小孩转了个身,还想爬起来继续,终迁一只手撑着他脑袋看着他像是个扑腾的乌龟怎么翻也翻不过来。
“好了,不跟你玩了。再来我打你屁股了。”
林佳绪挥舞的拳头瞬间就停滞下来。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林佳绪憋闷不已。
从出生到现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他就生了好多回气。
小孩头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他难受得不行。
从昨天积累的所有的憋屈和难受在这一刻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打不过,骂不过,还不能回家。
他就没这么委屈过!
小孩脸对着靠椅慢慢爬了下去,然后在一群大人好奇的目光里,委屈地抹起眼泪。
燕嘉谊眼神瞬间惊悚,颤抖起来:“他,他哭了?”
“……假的吧?”
终迁怀疑地戳了下林佳绪,“小鬼,你哭了?”
昨天他和这小孩打的天崩地裂的都没见他哭,怎么这会儿说他两句就哭了。
“呜呜……”
林佳绪撅着屁股蹲角落里不理他们,他不停地抽噎,吸着鼻子。
“他真的哭了哎?”
燕嘉谊预想中的场景可不是这样的,她看向终迁有点恍惚。
“好像是真的……”
“原来异形还会哭啊。”
“他哭起来跟普通人类小孩完全没有区别!”
大家万分惊奇的围在林佳绪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窃窃私语”。
“呜哇——”
不但没有被安慰,还被围观的林佳绪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声音刺耳又洪亮。
“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
所有人总算意识到了不妙,手忙脚乱的开始哄小孩。
“别哭别哭,哥哥姐姐们逗你呢。”
有人假装打了下终迁:“那要不哥哥帮你揍他啊?”
“哇——”
小孩嚎的更大声了。
当他看不出来是假打吗?
他又不笨。
“要吃饼干吗,不吃啊,那要不要吃苹果?也不吃啊?”
一位丧气的同事把自己桌上用来果腹,但对小孩没什么吸引力的零食拿出来哄道,失望地又放回去。
燕嘉谊有点崩溃地喊道,“小迁,还有老冯你快来,快想想办法啊!”
她期待地看向路过的冯天空。
冯天空作为更擅长异常事件研究专家兼异处局作战心理辅导专家,此刻正要装作若无其事路过,被喊住瞬间,表情有点僵硬。
“我不会哄小孩……”
冯天空手足无措。
他的心理辅导对象大都是和异形长期作战产生心理问题,或受到异形精神污染后精神状态出问题的作战人员,而这些人在面对异形前,都拥有着绝佳的心理素质和成熟的心理状态。
即使他们精神状态再不好,再癫狂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中状态——一个会和小孩一样嚎啕大哭的,哭得眼泪鼻涕黏在一起的异形。
他有着非常多的战斗人员心理辅导经验,但那些经验完全不适用于小孩。
“你试一下,试了再说!”燕嘉谊把人推进来。
冯天空来到了哭得鼻涕眼泪一起的小孩面前,他板着一张臭脸,严肃地说道。
“小朋友,你先别哭了。”
林佳绪抬起头,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