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飞船进入平流层,酒时耳鸣了。
缓了许久,她才听到耳边的讨论声。
“真的郁闻安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想着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柏瑞安枕着手臂,悠悠感叹:“真好啊,祭司大人,什么都不用做,整天在白塔接受信仰就好,不像我们......”
他的嘲讽里带着一丝羡慕,但更多的还是对郁闻安是祭司这件事情的不满。
所以,他下一句就露出锋芒:“怎么就是郁闻安呢?在学院里也没见他多受欢迎啊。”
蓝祈也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天,我居然和祭司大人当过同学。”
“你不仅和祭司大人当过同学,你还得到过祭司大人的精神疏导。”柏瑞安啧啧感叹,贱嗖嗖地想让人一巴掌糊上去:“你命可太好了!”
蓝祈:“......”嘲讽or夸赞?
“小酒儿,郁闻安这人这不厚道,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他一副说话坏的架势,但看见酒时一脸平静:“你怎么都不惊讶?”
酒时:“会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毫无起伏的嘴角,认真瞎扯:“我惊讶起来就是这个表情,一看就是你不了解我。”
柏瑞安:“!!”NO!不可能!
事实上,酒时这两天都快震惊麻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震惊了,或者说,郁闻安是祭司这件事情,对她的造成的冲击已经垫底了。
她这该死的变故丛生的人生哦。
指挥官大人大发慈悲,将酒时和天启的另外六个分配在一起,他们所跟随的队伍是白塔的精英部队之一,黑哨小队。
这是一支专门负责冲锋的队伍,哪里最危险就去哪里,俗称攻坚小队,同时也是酒时眼里的送命小队。
污染探测仪器上,大大小小的红色圆点将他们包围。
飞行船穿梭在危险区域中,不断向更深的地方探索。
仪器上那块红得紫的区域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异种聚集区。
关于异种的来源众说纷纭,有的说,异种是自古以来生存在地底下的怪物,也有的说,异种是被污染的地球生物;还有的说,异种是死去的人类变异而成的僵尸......
污染区太神秘了,没有人知道它因何诞生,起源在哪儿,又为何扩散。
它仿佛是人类历史上出现的最大bug,横亘在人类探索自然的途中,让一切停摆、重建。
一直以来,白塔怀疑异种聚集的地方一定有源头污染,只要消除掉污染区内大大小小的源头污染,就能阻止污染的在这片土地上扩散。
滴、滴、滴。
飞船受到磁场干扰,无法前进。
队员们似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一个比一个淡定。
“准备跳伞。”领队娴熟地下达命令。
酒时第一次来污染区,心脏扑通扑通,从上飞船开始就没下去过。
这会儿出师不利,她心如死灰,砸吧砸吧略显苦涩的嘴巴,往自己的手臂上的口袋摸了摸。
果然生活还是得来点甜头,才能面对如此惨淡的人生。
左掏右掏,上摸下摸,啥也没有。
她不信邪,在领队的眼皮子下,弯腰从小腿跟一路摸到前胸、后背,手底下光滑无比,毫无异常凸起。
淦!
她好像把一盒都给郁闻安了!
发跳伞包的领队贴心地等着她起身,“热身好了吗?”
酒时:“......”好了。
她背上伞包,排在队伍的末尾。
耳边每多一声“跳”,她前面就少一个人。
离舱门口越近,风刮得越邪门,酒时的腿脚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像两根擀面杖在打架。
领队“呸”地一声,吐出嘴边的哨子,“你什么情况?还能不能行了?这么窝囊!”
“报告领队!我能行!”
“那你腿抖什么?”
那两根擀面杖撞来撞去,看着就不能支楞。
“报告!风太大,吹的。”
领队:“妖风吗?给你吹成这死样?”
酒时真没打嘴炮,这风真的很大!
她瞄了眼站在风口浪尖的魁梧男人,外面都卷出风旋了,居然还纹丝不动。
爷爷的,这么强壮。
嫉妒。
“领队,”酒时按着膝盖,一副抗风勇士的模样,“快、快吹哨,我,我站不住了。”
“跳!”
随着哨音落下,酒时的身体坠入了可怕的风暴。
下坠。
不受控制地下坠。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噩梦中经历的那种无止尽的悬崖下坠,不到梦境结束,就永不终结。
但现在可不是在做梦!
酒时逆风睁开眼,眼眶被风吹干,她看见浓白色云雾正在朝她逼近。
浓白色之下,便是令人胆寒的污染区。
她会看见教科书里的画面吗?
哗啦。
降落伞撑开,身体有了拉拽感,不再失控。
酒时像一朵黑色的蒲公英,在看不见边际的灰白中飘荡。
飘呀、飘呀,灰白的云层逐渐散去,漫天都是像她一样的蒲公英,星星点点,占领了整片灰白色的苍穹。
污染区到了。
在这里,丘陵和高山并存,江河与流水不息,鲜花同绿树绕生,生机勃然,仿佛回到了史前地球的生态之地。
但又有些不同。
这里的生命是黑色的,生命以外的物质是白色的。
鲜花、大树、小草、鱼儿......它们共同拥有同一种黑色,而孕育它们的土壤、河流、天空被涂满了另一种白色。
5号棚区模拟的环境和这里的仅有一半的相似之处,因为黑色的生命只能生长在这里。
这是地球褪色后的世界,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
酒时的脚落在土地上,白色土壤像是流动的浮船,载着她左摇右晃,但她的脚一点没有陷进泥土里。
一个诡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