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大理寺仅三日,张时鸢却觉得如同在这蹉跎了十年。
虞妃一句王妃断案如神,她便从大理寺从天而降。
国师的话犹在耳边回响,若想早日取得罗盘,她需得尽快成长,提升灵力,如此想着,便大摇大摆地跨过大理寺的门槛,全然不顾身后百般不情愿的的北轩王。
起初,左右两个寺正只当王妃入大理寺断案是富贵人家图点乐子入大理寺打发打发时间。
未料王妃入了大理寺仅仅三日后,积尘的陈年冤案卷宗都结案了不少。
以为来打杂混日子的,没想到对方来者不善,是来踢馆的。
大理寺丞明着嘲讽,“两个寺正不及一个柔弱王妃?天大的笑话。”
身为右寺正的张林脸上挂不住,咬着牙晃荡着肚子里的坏水,跟左寺正王宁不谋而合,因忌惮对方皇亲国戚的身份,明着不能使绊子,只能暗地使点手段让这个王妃自讨没趣,早日打退堂鼓。
大理寺案阁。
秋风缱绻,让人昏昏欲睡,时鸢昨夜挑灯到天明未合眼。
众生录又添了几页,相比较宫内那些可怖的鬼怪,大理寺积攒的怨灵乖顺又礼貌。
嘟嘟囔囔着给仇人找不痛快,往生后,家里人多半操持了体面的后事,去观里请了道士给超渡,一些执念深又奈何不了仇家的小鬼游荡在外,逮着路人寻乐。
时鸢指尖触到案卷,众生所求与前因后果都了如指掌。
她将案情分门别类,若是冤亲债主跟了的,则最后安置。
嫁衣女鬼看着排第一的卷宗出神,吹了口气,卷宗翻到了第二页,吴村两个字赫然纸上。
“判官,这吴村果真蹊跷?”
“不然你以为她真的闲的来这找不痛快?”柳仙瞅着窗外鬼鬼祟祟的人影幽幽说道。
“王妃,大理寺丞求见。” 张林说完未待屋内回应,便自作主张给推开了门。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愣。寺丞看清她手里的秘匣瞳孔一缩。
这可是禁宗,没有大理寺卿的授意,任何人不得私自翻阅。
正踩着鼓凳探直了身子将博古架顶部的卷盒扒拉出来的时鸢抽空瞥了他们一眼,“杨大人有何贵干?”
若不是她腰间缀的那枚羊脂玉符牌,寺丞只当是哪个小县里的探子偷偷潜进府。只见她着一袭利落的赤红锦衣,高高束起的发丝垂了几缕覆住脸,她虽应了声,但并未正眼瞧他们。
入府前,华衣翟冠,妆奁十箱,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更是足足下了三马车,这等气派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将大理寺给买了去。
而这些,必然不是穷酸王爷傅云羡能给得了的,虞妃深知北轩王府受了牵制,底细一穷二白,明着接济易遭人背后口舌,正值王妃协助大理寺断案的由头,算是倒了一手给北轩王些撑场的面子。
听闻北轩王王妃要入这大理寺,逍遥快活了不过三日的寺丞跟左右寺正气得跳脚。
人言铁面包拯的大理寺卿三日前于南下办案,寺丞杨察本以为能清净个几日,前脚刚送走魏大人,后脚就三两入偏院,从桌子底下抱起早就备好的陈酒,推杯弄盏,夜夜把酒言欢。
好日子不出三日,又天降了个祖宗要伺候。
王妃入府那日正值重阳,本是官差交班与家人过节的日子,因王妃的到来而被迫值守,不少人心生不满,本与寺正约着去花楼寻乐的寺丞杨察更是愤懑。
杨察率领府内上上下下百余人早早便躬身候在府门口。
众人见到这等气派排场无不瞠目结舌,杨察自诩身命不凡,承蒙叔父宇国公提携,也算是见了不少大场面,王妃这般豪华奢靡也是让其大开眼界。
三日后,魏长风魏大人便南下回府,在这之前,断不能在他手里出了任何岔子。
本以为是个娇滴柔弱的豪门之妇,未料却藏了一身的好手段。
入府翌日,卯初,正咂巴着嘴沉浸在美梦中的杨察一阵骚动吵醒,待他匆忙赶到知府时,只见披着素锦镶金边斗篷的王妃端坐于正堂正命寺正王宁将罪囚松绑。
王宁狰狞着五官,在一侧左右为难。
“慢!敢请王妃,这是作何?” 杨察大惊。
“这二人蒙冤,放了。” 忙了一宿的时鸢并不想多费口舌。
“蒙冤?”杨察反驳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二人苟且之案于十日前大理寺复审后已有定夺,只待归属地县衙前来认领关押,断不是错判,还请王妃莫要乱了章法。”
“放肆!” 时鸢眉头一拧,“你是在说本妃的不是?”
被关押的二人为同村人,自幼相识,虽有爱慕却深藏心底,成年后,各自婚娶,女子所嫁非良人,屠夫夫君暴戾多疑,听闻夫人与他人有染,便将女子打成残疾后将二人送至官府,仗着官府人脉颠倒黑白,男子家人不服不断请命喊冤,这才送到了大理寺重审。
在狱中,女子百般苦痛一心寻死,便朝着南墙铆足了劲撞去,恰巧是在时鸢入大理寺那日。
时鸢反应过来时,魂身已在地牢,她看着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的女人,“为何寻死?”
女子沉浸苦痛许久,并未在意时鸢是人是鬼,“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死了去。”
仅一瞬,时鸢便知晓二人被押缘由,“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女子闻此,才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缓缓抬头,红肿着眼声音沙哑,“敢问娘子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且莫要寻死,待明日,本官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