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里，孟然蜷缩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空洞无神。段时予为他擦药，擦好脸部，掀开他衣袖，一见手臂上由浅渐深的五条伤痕，轻地抚摸，眼里盛满心疼：“你，怎么一回事？”

“自己割的。”孟然狞笑，“一看见你和喻总亲密，就想发疯。”

段时予不太适应此刻的孟然，像个疯子。

“何必呢？爱惜自己。”段时予不敢看了，凭着感觉涂药。

“你和喻总离婚，我可能就爱惜了。”孟然眼神愤恨地注视头扭过一边的段时予。

“……”段时予闭了闭眼，“孟然，喻宁不是你的全部。你想想家里人好吗？好好的爱惜自己。”

孟然默了一下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告诉我家里人。”

段时予苦口婆心：“喻宁不是无可替代的。”

孟然胸口酸胀，转移话题道：“我有点疼，你轻点涂。”

段时予一听，忧心说：“去医院吧。”

“不了，不严重。想赶紧出国。”孟然动了动身子，五官蹙一起了下，将头埋枕头上。

一听出国，段时予拿起药箱里的一卷绷带抠了起来。他不愿孟然出国的，但白邢两家不放过孟然，华大那边也通知孟然退学。何雨和安澜雨也不会帮他。如果继续待国内，孟然的结局只有待牢狱了。

出国啊……他唯二的好朋友都离他好远了。他们为什么都离开他了？根本原因在喻宁身上。

喻宁，是两位朋友离开他的根本原因。

但又没办法，喻宁也无辜啊，段时予怨不得他。

“你挺傻的。”孟然忽说。

段时予舔舔裂唇，裂唇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嘴也跟着有腥味了。

孟然又接着说：“你真不在乎我妄想喻董吗？”

在乎啊。段时予心想。

任谁的伴侣被人觊觎，都在意要死。

但比起孟然，在意也显得微不足道。

那些污言秽语，他不会忘记了，只能接受放下。

比起孟然妄想喻宁，段时予更在乎孟然还把不把他当朋友。

“我大一喜欢喻总了。军训汇演结束，去食堂的路上，我一眼望见了他。他穿着一身白西装，齐肩发，无论身边的人如何逢迎，他始终淡着脸，高贵，迷人。他一眼瞧着是冷，但第二眼，我看出了他不一样的风采。当时，我全身都沸腾了，也忘记走了路，定定地站着盯他。他们从我身边经过，近距离看喻总，更令我惊艳的。我第一次想冲动，想抱住他。他还睨了我一眼，就那眼神，你知道当时我想什么吗？我想着，他叫我去死，我也立即去死。”

段时予苦笑。大一啊，比他认识喻宁还早，他七月初二在段临生日宴上认识的喻宁。得知暗恋的人和自己的好友领证有孩子，孟然一定痛苦至极。段时予回想孟子语的提示，此刻仍在后悔，那么明显了，他还傻傻的以为孟然喜欢的是和喻宁类型相似的女生。

早发现，也不会有今天的糟心事了。

孟然又说：“他离开我的视线后，我极度失落，也变得魂不守舍。这你应该有印象吧。当时你和白柯约我打篮球，我球技变得不好。”

段时予艰难地嗯了一声，剪下被他抠得脱线的小半块绷带，为孟然将手臂上的伤痕包扎起来。

“我收集着他的爱好，他的过往，他的身体状况，一切可以收集到的，我全部不怕代价的收集。你应该也有印象吧，我当时还问你们借了钱。我借钱就是给了那些帮我收集资料的黑客侦探。”

段时予说不出话了。孟然大一时候找他借钱的印象确实挺深刻的。那是孟然第一次向他借钱。他和白柯高兴他终于舍得借钱了，为此还拉着他找了家火锅店庆祝。现在一听孟然的坦白，段时予回忆吃火锅时孟然的表情，才发现那晚的笑容不是为了他们的，而是为了喻宁。

孟然侧身对着段时予，眼泛着泪光：“我是非常喜欢喻总，但视频里的话，我没有说过。我真的没有说过。我不会说那么浪荡的话。你清楚我的为人。”

段时予仔细地看着孟然，抬手抹走他嘴角的一点白膏药，问说：“你对我，还有没有感情？”

孟然嘴角不明显地扯了一下道：“有。”

“喻宁占你心更多，还是我占更多？”段时予又问。

“我和你认识更久。”孟然说。

认识太久，所以不重要了。

段时予笑了：“你把我放喻宁前面就好。”

孟然眸中闪过一丝嘲意：“去机场吧。”

“……好。”段时予生起的一点高兴又消散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酒店上车。

他们的车子一驶去，十多米开外的三辆商务悬浮车也跟上了他们。

为首商务车内的喻宁，紧盯着前面的悬浮车，咬了咬唇。

……

车辆到达机场。段时予搬着行李箱下车。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着孟然。孟然全副武装了，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子，也看不出他的伤了。

身后一直跟着的三辆商务悬浮车也停下了。

段时予没发现异常，不舍的情绪裹挟着他，眼睛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段时予眼模糊了，想和孟然出国的想法也涨大了，且孟然一身伤的出国，他也不放心，买了孟然机票的同时，也买了属于自己的机票。

飞往德国柏林的航班us333开始检票登机。

孟然连走路也不自然，偶尔歪斜，偶尔摇晃，瞧着可怜极了。段时予决定和他出国。

这时候是快晚上十点钟，即便段时予安排了在柏林上学的人脉照料孟然，也不放心。他必须过去安排妥当了，才心安：“我和你一起出国，过几天再回。”

“确定吗？”孟然也不惊讶，口罩下的笑弧度大了，扯到伤口，又不笑了，“不怕喻董出什么事吗？”

“他不会。”段时予闷闷。

孟然道：“也是，你们没有感情。”

段时予没应声，和孟然前往检票口。

这时，八个西装猛男围住他们。孟然瞳孔一震，恐慌地抓紧段时予的手臂。他不要坐牢，他要读书，他要成为优秀的医生。孟然环顾着周围，这些人围得紧密，他逃不了。

他绝望了，难道坐牢是他的结局吗？孟然有些哭腔地道：“时予，我不要坐牢。”

“好，你不会的。”段时予安抚，“这些人不是那两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