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总是不明白呢!
最近一年,自颈椎病发以来,最受打击的是她的情绪。在电脑前坐一会儿,便开始肩痛手麻,她想要完成的梦想在慢慢消沉。就像多米诺骨牌,所有的精神头在某一个瞬间全部崩塌,她什么都不想做,夜夜惶恐失眠,一切只会越来越差。
而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甚至曾怀疑她在装病。他坚持所谓的游戏事业,不仅敷衍她,也敷衍自己。当她心慌地不能自已,只能卧床休息时,他没有端来一杯水,也没有给她做一顿饭。
十年来,他一直这样,关怀都是嘴上功夫,从来没有实际行动。她从前竟然对这样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
从前她精神饱满,现在日愈颓废,而他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手机继续震动起来,她挂掉,然后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心已定。”他永远都这样,永远都不能给到她想要的。
谁能想到他们之间曾经痛彻心扉地爱过呢?世间哪来永恒,凡事何必拥有呢!
临铺的阿姨主动跟她搭了几次话,两个人都是终点下。见她没带吃得,也没有买盒饭,主动请她吃了几块饼干。她依旧懒怏怏地,打不起精神,简单地道谢。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任寂寥蔓延开去。
“这么远的路,怎么不知道带些吃得?”阿姨再次问她。
她想回答,想去看她,可做不到,只能摇摇头。
“你不是在J城下吗?要两天一夜才能到呢!” 阿姨依旧热心道,但花海海撇过头依旧没有说话。
花海海的头埋在枕头里,能感觉到滚烫的泪水在眼间充盈眼眶,如同火山一般淹没了枕头。经常的,一个转身,整个世界就在她的眼前模糊,最终消失了。
“你怎么了?”阿姨皱眉关切道。
花海海微微摆了摆头,没有搭话,极力地掩饰着。
你到底怎么了?这个问题花海海已经问过自己无数遍。
扪心自问,她也不知道。
原先,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乘坐在离开的火车上,现在似乎什么想法都没了。转眼思绪间,便想哭。
那个词翩翩浮现在她的脑海,抑郁症。她从一年前开始出现失眠且早醒的症状,随之气少、懒动,除了必要的生活运动,几乎杜绝了一切运动,整日都在躺在床上,而他也许注意到她的变化,也仅以为她在修养颈椎。颈椎病也正是从那时严重起来的,肩背痛是日常,最严重时心慌伴随而来的濒死感,似乎即将在下一刻栽地倒去。
他作息不正常,两个人只有两餐一起吃,可是即便是剩下的那一餐,也得由她置办送到手边才行。她可以不做,但不得不为他操心。
车厢里的灯熄了,嘈杂的人生渐渐沉寂,只有火车疾驶在车轨上的声音。花海海起身坐起来,轻轻拨动车窗帘看窗外的夜色,一片昏暗如同她的内心。如今的状况,回家等待谁接纳她?她不愿接受别人的麻烦,也不太想去麻烦别人。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处境,需要他人的帮助。
如果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好了。
弟弟勉强拥有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可他现在正面临结婚而无房子的压力,月前他打来电话告诉她,女方那边没有多少要求,仅有一套房子即可。花海海认为这个要求不过分,这是一份稳定生活的前提。转想自己,是不顾一切,就奔向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他,十年前的他和十年后的他竟没有任何分别,时时刻刻宅居在他的房间里,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没有朋友,没有梦想,只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
妈妈则住在姥姥家里,两年前姥姥骨折后一直行动不便,一直由妈妈照顾。虽然看起来是日日陪伴在亲生父母身边,但花海海知道,妈妈很累。期间姥姥中风那一次,妈妈的精神也崩溃了。对了,忘了说,她的妈妈是个聋哑人。比起一个人独居在家里,花海海还是认为妈妈在姥姥家更让人放心。
他们三人的家,一年到头的夜晚都不曾亮过灯。她想回的家,好像不是那里。又在哪里呢?她每次回去都是小住两个星期,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姥姥家没有多余的床位,弟弟又住在上班的宿舍。
而这次回去长住,又该如何交代呢?凌晨三点,火车停站,花海海迷迷糊糊跟着稀稀散散的人群下了车,凛冽的秋风刺人心脾,却让她觉得很舒适。是的,她没有怀着单纯的心思下车,看着人群离去的方向,她在想是否可以悄无声息从那边绕到车轨道上。她那样做了,并且也没有人阻止她,但她走到一半却折返,回到了火车上。压成肉泥,也不是悄无声息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啊!漫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不相干的人会因她而问责,对于母弟来说,这样的方式也太过残忍。
她的状态几乎可以形容为机械的活着,阳光、蓝天、鸟蹄都无法再拨动她的心弦。下火车兜兜转转一日,便到了傍晚。她走进一家以前她很喜欢的包子店,早餐人满为患,晚上还好一些,包子店的特色跟以前一样,小米粥、灌汤肉包、粉丝豆腐包,以前她的习惯是半笼素半笼荤,再加两碗小米粥,这次她要了一样的。他们这边的笼屉不同于杭州小笼包,要比那个大四五倍,包子自然也大四五倍。在久违的乡音气氛里,她稍稍感到了一丝心安。
除了火车上阿姨给得那几块饼干以及饮水,三天以来,她没有吃任何东西。第一口灌汤肉包入口,满足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对自己说,看,快乐还是会来的。短短几分钟,她就消灭了眼前可以咀嚼的所有食物,只剩半碗小米粥。
她喝完最后半碗小米粥,起身去结账。不想受他的任何打扰,手机卡不在手机里。
“请问无线网密码是多少?”花海海小心翼翼地问着。
“在那边贴着。”收银的店员用手指了指她身后的墙壁。“一共18。”
花海海望了一眼,点点头。无线网一连,噼里啪啦传来一堆信息,心情已受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