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痘医勃然变色,虽感动于其兄妹情深,却也还是严词拒绝了。
宝娴更为恳切的道:“我如今已然大好了,只要注意不生病,应是无碍的。可我兄长那边生死未卜,实在忧心不已。请大人感念我思兄之心,祝我一臂之力罢!”说着又是百般恳求起来。
张痘医面露难色,但被宝娴眼中坚定的神色所触动,不自觉就忽视了她当前的年龄。
他微微叹息:“你兄长前两日虽略有些凶险,如今却是好了许多了。你又何必冒这个险?”见宝娴依旧坚定,他妥协了。
“罢了,你既然愿意去便去罢,横竖你已经出齐了痘,没有大碍。只你到底年纪尚幼,如今又正是要好生调养的时候,你去看一看便回来罢。”
宝娴感激不已,又再次行礼谢过了张痘医,才道:“我也知您担着干系,我只去看看我哥哥,若他无大碍,我便回来安心调养就是了。”
张痘医叹了口气,事不宜迟,便带着收拾好的宝娴,从院子里的一个偏僻的小门进了富灵阿的院子。
绕过屏风,进入富灵阿的屋子,一股儿药味就扑面而来。宝娴闻着虽略有些冲鼻,但瞧着墙角用来吸味的木炭和屋里的火盆,倒觉得眼前的环境也不算太差。
摘下帏幕,宝娴快走几步到了富灵阿的床前,见自己哥哥脸颊脖颈处皆有些浮肿,身上也微微有些发热,虽微睁着眼睛,看着有些落落寡欢,但精神还算不错,似乎还不是很严重,因此倒也放下了几分心。
宝娴看着哥哥落寞的模样,也很是心疼,他素来是个生性活泼爽利的人,宝娴何时见过他这般消沉的模样,忍不住眼睛一酸,掉下泪来。
富灵阿本以为是照顾自己的嬷嬷,谁知一抬头竟是妹妹,霎时间大惊失色。他惊诧道:“妹妹怎么会来这里?快回去,你的病还没好呢,怎的就来看我?真真是疯了!”
这时宝娴身后走出个人来,却是张痘医。张痘医微微一叹,对着富灵阿道:“你们兄妹感情倒好。你妹妹听了些风声,担心得不得了,我耐不住求,只得应了。你们兄妹俩说几句话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宝娴和富灵阿都是眼神一亮,宝娴喜悦的道:“您是说我哥哥没事,很快就能好了?”富灵阿也是满眼激动的看着张痘医。
张痘医柔声道:“正是如此,你哥哥吃了清化汤瞧着已经大好了,过几日想是就能消肿化毒了。”看看富灵阿激动的样子,他心中还有些忧虑,但也正色安慰了富灵阿几句。
兄妹俩喜极而泣,拉着对方的手都有些不敢相信。但瞧着张痘医正经严肃的表情,他们便信了大半,心中喜不自胜起来。
兄妹俩又聊了好一会儿,说说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是有些唏嘘。直到张痘医催了两三遍,宝娴才依依不舍的戴上帷幕,回了院子。富灵阿目送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心里颇有些舍不得。
张痘医送走宝娴,回来摸摸富灵阿的脉搏,只觉宝娴来这一趟,倒比吃上两副药还要管事,感叹道:“你有个好妹妹啊!”又吩咐几个嬷嬷好生照顾着富灵阿,才哼着小调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从此宝娴每隔两日,就偷偷跟着张痘医前去探望富灵阿。虽然有些危险,但宝娴每每看着自己哥哥寂寞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再次前去探望。而经此一事,兄妹俩感情也是越发好了。毕竟之前兄妹俩虽因着手足情深,很是友爱,但因着男女之别,也没有这般亲热。
经过妹妹的安慰和几个嬷嬷的精心照料,还有痘医们辛苦调配的透喜汤、清热活血汤、活血助浆汤、调元助浆汤、清热育神汤等汤药的帮助下,在痘医们表示富灵阿已经渐次结痂,只是稍有内热,每日用清热代茶饮加银花服下,即可不用汤药后,宝娴心中大喜不已。
而此次种痘,在痘医们的医治下,还有精心挑选的痘种的帮助下,大多数孩子都顺利的脱险了,并得到了以后再也不会复发天花的好消息。
孩子们又调养了五六日,直到半个月后,张、刘两位痘医经过反复诊治,确定无碍后,富灵阿和宝娴才算是种痘成功,可以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