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塔腊氏满脸疼爱的看着儿子,伸手把他拉到下手坐下,嘴上嗔道:“小丫头今儿出去玩累了,额娘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了。”说完看着富灵阿满身清爽的模样儿挑了挑眉:“已经沐浴过了?头上可擦干了?”
富灵阿摸摸自己的光脑门,咧嘴笑了:“下午跟师傅去骑马,跑了一身的土,回来就去洗了个澡。”说完又看了看喜塔腊氏道:“额娘放心,头上已经擦干了,再说天太热,一路走过来头发早就烤干了。”说完露出了一张苦瓜脸。
喜塔腊氏看他一副怪模样儿,又是有趣又是好笑,用手指弹弹儿子的脑门,见儿子做出一副吃痛受委屈的小模样儿,吃吃笑道:“你这孩子,都快是个大人了还这般顽皮,我看你妹妹越来越调皮,都是学的你罢。”
富灵阿满脸的冤枉,“我倒觉得妹妹如今说话行事越发有章法了,哪里顽皮呢!”说话间,她调皮的对着喜塔腊氏眨眨眼睛,更显得机灵狡黠。
喜塔腊氏正要开口,却见龚内春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也住了嘴。
龚内春听了儿子的话略一沉吟,才笑着对妻子道:“宝姐儿她确实不错,我看她读书上也有些天分,刘供奉可是至今对其赞不绝口。说她天资聪颖,又勤奋用功,日后必有大前程,言语间都是赞赏呢。”说完嘴角微挑,有些得意。
坐在下手的富灵阿,在听到前程时皱了皱眉,借着茶盏的遮掩,叹了口气。
喜塔腊氏却没注意,反而骄傲的微微一笑,道:“宝姐儿素来聪慧,生的又好,她的前程以后必定不会差的。”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却又飞快地消失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而在此刻的京城伯爵府里,赫舍里氏头戴抹额,脸颊苍白,显得憔悴而虚弱。
赫舍里氏的奶娘见状,又塞了个汤婆子进被子里,见自己从小奶大的姑娘面色苍白,心疼的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慰着。
赫舍里氏握着奶娘的手,委屈巴巴的掉着眼泪。
奶娘心疼自家姑娘,赫舍里氏自生下女儿,身子就一直下红不止,本来红嫩圆润的鹅蛋脸都瘦削了许多。如今请了名医,好歹止住了血,身子却仍未养好,一直弱弱的。
赫舍里氏本就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心气高、又骄傲,对这个险些要了她的命的女儿,虽没有失了关照,却也不免冷淡,女儿已经生下近两月,也很少与她亲昵。
奶娘将赫舍里氏从小奶大,把她比自己的儿女看得更重,如今不免泪水涟涟,心疼不已。接过身边小丫头手里的当归黄芪枸杞鸡汤,一勺勺的喂给赫舍里氏,看她脸色似乎好一些了,才小心的问道:“奶奶,要不要把姑娘抱过来给您看看?”
赫舍里氏略一皱眉,本想拒了,想了想还是让抱过来了。
奶娘亲自将悠车里睡得香甜的小婴儿抱了过来,赫舍里氏摸摸女儿头上的那一点胎发,虽仍有着隔阂,但因着母女天性,赫舍里氏对女儿的埋怨倒也隐隐消了一点。
赫舍里氏淡淡道:“看她小脸生的可爱,就是不大像大爷呐!”
奶娘见赫舍里氏难得心情这么好,便也笑着凑趣道:“奴婢瞧着倒有些像她姑姑,将来也必是个美人呐。”
赫舍里氏仔细打量女儿的眉眼,也是一笑:“这模样倒也真像。”
其实更像龚内春,不过这话不好说罢了。只得反而称赞起与她姑姑宝娴相似,毕竟宝娴虽然不过六岁,已经看出将来必然生的不坏,女儿像姑姑倒也是个好事。
奶娘将小婴儿抱回悠车,见赫舍里氏神色有些郁郁,犹豫再三还是道:“奶奶怎么了,如今正是要好生养着的时候,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呐!”言语中略带责备与心疼。
赫舍里氏声音有些沙哑:“大爷如今在谁那里起居?”见奶娘脸一僵,又道:“嬷嬷,不比唬我,是不是还在赵氏那儿?”
奶娘看着赫舍里氏神情黯淡,避而不谈道:“奶奶如今关心这个干什么,未免也太不经事了,也让太太失望不是。”
“太太?”赫舍里氏略有些迟疑。
奶娘从妆奁中取出一只小牛角密齿梳,为赫舍里氏细细梳理鬓发,才语气坚定的道:“当初早有消息太太要给人,不过一直顾忌着您罢了。后来太太要跟老爷去江宁,本可以顺手就给了大爷,也让人没话说的,毕竟您那时候有身子,不能侍候大爷。”
看着赫舍里氏眼含震惊,奶娘放下梳子,取出胭脂给她抹上,显得气色好了些,才笑道:“太太虽看着不大好相处,却实在待您不薄,怕她走了,您不好弹压,就把两个丫头打发嫁了人,如今人孩子都生了。”
赫舍里氏将奶娘的话细细的咀嚼,才觉出一丝庆幸,对这个不大好相处的婆母,也生出了一丝感激。
看赫舍里氏被成功带偏思路,奶娘心中暗松口气,又接着道:“如今太太离京,这么大的伯爵府就这么让二太太管着,谁又能安心呐?您要是能给二太太帮些忙,想来太太是必然满意的。”
赫舍里氏迟钝的点头,露出了个微妙的笑意,但却让人莫名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