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面上含笑,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一脸乖巧的小姑娘,心里舒服了点,对这个硬塞来的学生的印象倒也好了些许。
小姑娘看着约五六岁,生得白白净净,一脸灵气,虽还未张开,但观其眉眼,显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虽只是身着满族姑娘常穿的小旗袍、小坎肩,颈间戴一只明晃晃的金项圈儿,却难得看起来并不俗气,反而甜美可人,是个很讨喜的小姑娘。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宝娴在温夫人打量自己的时候,也抿嘴一笑,打量起这位温夫人来。
温夫人看起来年纪已经不轻了,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面容却依旧细嫩有光泽,衬着她一身的书卷气,越发显得她柔和温婉。
温夫人笑容可亲,问清宝娴如今学习进度,心里不免有些不信,笑容也淡了许多。但她并不动声色,而是出题小测了一番,心中更加惊讶,基本功竟然学的很扎实。
温夫人看看宝娴的手,收敛了神色,又让宝娴写了一篇字,见她已经开始学写小楷,虽说不上风骨,却也堪称干净整齐了,不由更为惊诧。
收敛了原先的漫不经心,温夫人惜才之心顿起,耐心的询问了她平日的学习情况,更加欢喜,不仅有天资,竟还很用功,难怪小小年纪竟这般出挑了。
心下虽然赞叹,温夫人面上却是平静如水,她淡淡的对宝娴道:“姑娘如今学的倒也不错,只是字写得差了些,以后每日都写十篇字交给我。”
见宝娴点头应是,温夫人又微笑道:“你如今还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女儿家该学的我都会慢慢教,如今还是先学《论语》罢。”又交代了许多琐事的安排。
宝娴听得一怔。原先还觉得冯先生严苛,现在才觉出原来温夫人更胜一筹,真没想到这位新先生竟还是个严师。不过严师出高徒,宝娴想想却也不觉如何了,而且既然抱怨还不如好好学习呢!
清初满族女子的束缚还不算大,又因着当今出了个穿越“才女”,大户人家对女儿的教育也变得更加重视,能有机会学这些自己该庆幸才是,不然如果穿越到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家,每日连绣楼都不能下,还有什么趣!
在清朝能够读书识字的女子堪称凤毛麟角,而且不必裹小脚,是宝娴一直暗暗庆幸的事。
温夫人面上一派自然雍容,但看着小丫头仔仔细细的描红,并不曾懈怠,心中更是满意,于是安慰道:“姑娘平日可有什么喜好?”
宝娴停笔,咬咬笔杆,随口说了些京城闺秀们常玩的布老虎,九连环之类的。
温夫人皱皱眉,示意宝娴不要咬笔,见宝娴端正坐了,才舒展了眉头,微笑道:“从今日起我会教姑娘读书认字,闲暇时教你些乐理棋谱,如此姑娘学会了也能多个消遣呢。”
宝娴倏地眼中一亮,想起古代佳人焚香弹琴,临窗绣花,花间斗草,月下独酌的风雅,只觉脸一红,有些激动的充满了斗志。
温夫人见宝娴小脸激动地红扑扑的,如此敏而好学,嘴角轻扬越发欣喜,不免多用了些心细心地教导,耐心地盯着小姑娘提笔写字。
见小丫头极聪慧也有些天资,温夫人越发欢喜,于是又笑盈盈地给宝娴又增添了些课业。
宝娴本有些坚持不下去,只是想起上辈子上才艺班的女孩子们,也是这么早就开始学习了,暗道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难不成还比不上小孩子用功?咬咬牙,心里也就给自己鼓起了劲,宝娴更加认真。
温夫人本有些担心小丫头年纪小,坚持不下去哭闹不休,谁知道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有一股韧劲,又聪慧勤勉,竟比自己当年还强些,不由更加重视她的学业,将自己多年来的心得一一教授。
功课的繁重,却不代表无趣,反而在温夫人的教导下,宝娴学习起来越发如鱼得水,也日益有趣了。
温夫人是个很聪慧的人,她教人读书并不是死读书,反而常常有自己的见解和小窍门,宝娴经她一点拨,常常能够触类旁通、茅塞顿开。
温夫人平日也很有生活情趣。她有一手好手艺,尤其擅长烹制羹汤和精巧的糕点。
宝娴偶尔会与她一同下厨,捏捏点心,摆摆盘,还能得知一些点心汤品中不为人知的典故来历,烹制汤羹的小窍门,听着便觉得十分有趣。
温夫人还极擅游戏,无论什么样的游戏,她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精髓。偶尔宝娴学累了,打不起精神时,她还会时不时讲些闺中游戏的玩法。她谈吐斯文,说话却俏皮有趣,不仅宝娴听得入了迷,就连一旁随侍的小丫头也是听得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宝娴与温夫人只读了半年书,身上就隐隐有了些书卷气,说话行事也是更添了几分文雅条理。小姑娘自己并未察觉,但看在总督府人眼中,却是连连点头,喜塔腊氏也对温夫人添了些敬重。
温夫人博闻强识,知晓不少保养古方,与喜塔腊氏相处的也算不错,也不藏私,教给她的一些梳妆和保养的小窍门和秘方,都很有效果,让喜塔腊氏对这位温夫人颇有些真心相交的意味了。
宝娴见状,也不由赞叹起温夫人的博学宏览和处事圆滑了,心中更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