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河,这么宽?”贺兰突然问。
“这个就是栟茶河,全是人工挖的……”
“这得挖多少年?”
“从地图上看,整个苏北就像有一张网,叫苏北灌溉总渠网络,应该是建国后就开始挖了,到我小时候还记得我爸妈去挑河过……我们这边就是两条大河,栟茶河、通扬河……你想,以前都是黄泛区、盐碱地,哪儿什么鱼米之乡啊……”
“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同志们!”
“是的!”
“我读个广告牌,你这么激动干嘛……”贺兰娇嗔道。
“那天在早餐店,一个老先生叫我同志,我浑身一震,多么好的词啊,被毁了……”
“现在都是特指同性恋了!”
“是的……其实,同志二字,有典故的,同心则同德,同德则同志!”
“二子,你就是看了太多书……不能很好的融入这个社会……”
“我看书不多的……”
“你把太多的事情,都分成了黑和白、好和坏、对和错……就像我们俩分手那会儿,你怎么想我的?肯定是这恶婆娘疯了,全是错的,是不是?”
“有一部分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其实你我都有错,但其实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赚钱把日子过起来,我把自己逼疯了,也把你逼疯了……对吧……”
“我确实不会做生意……”
“你直接回家养鸡,我还是挺意外的……我以为你是不能吃苦的……”
“看什么时候吧……”
“还要看跟谁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哈……我知道的……”贺兰笑过之后就是一脸的严肃,“我不希望,我是你迫不得已的选择,你自信点,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我们都过于执着于自卑……”
“我不是个有文化的女人,我甚至都不能生儿育女……”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只要为问题找方法就行了……而且这些事情我都跟你讲过了,有的是办法!”
“……”
“其实你能来,就是答案……”
“算了不说这个……快到海边了吧……”
“是的……你看这边已经没什么人家了,都是风力发电的那个大风车。”
“我们那边山里也有不少这样的,老人们迷信的说这是降龙钉……那也是他们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方式……我们未必就比他们高明的……就像我,其实很不如你的,你也知道……”
“那边就是灯塔了,这会儿外面比较晒,我找个地方停车……”
下车,一股咸湿带着浓重海腥味儿的风,迎面扑来。海堤上的路很窄,将将能容纳两辆车对开,往前不远,一个红白相间的灯塔,旁边有几个散落的小吃摊儿,没什么人。
这里的海,近处是黄色的,远处是蓝色的,还能看到几艘大船。
“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小吃?”
“不了,万一不卫生……”
“行……”
“你这海连个石头都没有,这海堤全是水泥的……真的是没意思……”
“这边拍照很漂亮的……”
“你拍吧,我不要……”
“一起来一张吧……”
“好……”
“这里不能叫做景点,确实可以看到黄海……我还是带你去看滩涂吧……”
“那边有海上迪斯科、弹涂鱼、水母,还有牛车……”
“行……远么?”
“一个小时就到了……”
“好……”
海上迪斯科,是我们对采文蛤的浪漫描述,不知道最早是谁发明的这个词,但一定是那个八十年代,那时候有爱情、有文化,不担心生活,即便琐事一样缠人。
晚上,老坝港边的一个小饭店,文蛤炖蛋,红烧带鱼,萝卜丝凉拌海蜇。
黄海一点都不好看,黄海也是独一无二,它的存在,让我明白,有些腿永远只能根植在黄土里,那些心才能踏实、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