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祁渊将茶盏推到唐松吟面前,神情很淡。
“皇后。”
“父皇说那日皇后特意来寻他,以太子从未出过宫,又自小得她宠溺,无论是心智还是周全都不如我为由,提出太子恐难当此任,建议让我下江南施药之事。”
“那可太奇怪了,这可是笼络人心的好法子,皇后竟主动推选你去?”
“故而换言之,皇后可能害怕本王不去江南,害怕她的计策……落了空。”
唐松吟猛的抬头看他,她心跳的极快,好似已然失去控制。
“换个角度而言,”景祁渊像是此事与他毫不相干,一脸淡定的继续分析,“那人冒充我后不做任何事,每日只是恋于美色……”
“平西王沉迷美色不顾朝政,这传出去是何人获益?”
唐松吟攥紧狼毫:“太子党。”
无论是支持太子的人还是太子本人,都会因此而受益。
“那便通了,”景祁渊轻轻弯唇,“何人是此案的最大获益者,那此事八九不离十便是他们而为。”
“皇后母家刚没落,太子是她唯一的倚仗,皇上的皇子们大多不堪重用,本王若是倒了,那太子,自当稳了。”
“等一下等一下!”唐松吟一下子吸收了那么多事,还未完全想明白,她深吸口气,慢慢重复她理解的意思。
“因此你是说,皇后在江南布下此局,因怕你不去江南施药,故特去找皇上推选你,然后想在江南将你杀害,让她的人顶替你回京都当平西王?”
“正是。”
唐松吟觉得有些绕:“照你这样说,这替身的作用何在,他们只管盯着你刺杀即可,反正你倒了,就只剩太子可继位。”
“他们害怕,”景祁渊指腹轻轻摩挲过杯沿,“当朝王爷遇害,又是最能和太子抗争一二的,父皇怎会不怀疑?”
“但替身就不一样,替身只要伪装的够好,便可以永不被发现。到时父皇只当我是贪于美色无心政事,绝不会怀疑本王是否已出了差错。”
“这事办起来颇为繁琐,但一旦办成,便是大局已定胜券在握。”
唐松吟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她眨了眨眼,连脖颈间的伤都感觉不痛了。
“不过你方才一问倒是提醒本王了,这局下的,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
“早到何时?”
“陇西疫病。”
景祁渊回忆道:“你可还记得?陇西之事后,荣国公彻底倒台,皇后母家没落。”
“疫病之事,前有荣国公封锁陇西,后有父皇对所有陇西百姓实行七日观察期,那这疫病是如何突然遍及各地的呢?”
“你的意思是,皇后他们故意为之?”
“不止,”景祁渊眸光微寒,“本王甚至猜测,疫病爆发后在朝堂上提议派皇室人员离京施药以安民心的人,都是皇后提前安排好的。”
-
殿内燃着极为金贵的银香炭,此炭不仅暖和,燃起时还会散发悠悠沁香,有安神补气之效。
珍珠帘幕垂下,遮住美人榻上若隐若现的身影,皇后一身绛红色金丝凤尾裙,眉间微挑,半倚着看向帘外的太子。
“平西王,已经回来了。”
太子神色自若,似是毫不惊讶。
“他武艺高强又善于谋略,儿臣一早便知此等计策困不住他。”
殿内暖和的有些过了头,皇后手持罗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据江南的人来报,江南那个腌臜货已失去踪迹许久了……”
“若是直接死了那便罢了,但若是被平西王抓去了……那便不好办了。”
太子低头,恭敬听话的模样:“母后说的是。”
皇后一瞧他不争不抢的模样就来气,她哀叹一声:“你也该为自己谋划了,母后总不能护你一辈子。”
“是。”
“罢了罢了,下月便是岁除了,岁除那日,皇上于宫里宴请所有朝臣,之前和你说的,可都还记得?”
“母后放心,儿臣记得的。”
“好好好,那你便跪安吧。”
皇后起身,接过侍女手里的金盏,抿了口茶水润嗓子。
太子走到门边上时,她忽的想起什么,高声唤住他。
“上次你让我大费周折安置的女子,此次,还是不能动?”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阴鹜:“嗯,母后尽管相信儿臣,日后她有大用。”
-
自那日以后,唐松吟突然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她一改往日对景祁渊的笑脸相迎,平日里甚少来王府,偶尔来了,瞧见他时,也是不咸不淡不愿理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