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多,宋之扬醒来看见一只红眼兔坐在床边,不知道是熬的还是哭的,正呆愣愣看着自己。
打着点滴的那只手传来温热的触觉,指尖不断被轻轻揉捏着。
这只傻瓜兔,好像维持一个动作太久,他已经醒了,她却还没反应过来。
见到这副样子,他心里拧着疼,面上却不显,用力眨巴几下眼睛提醒某人。
宋之野呆了一下,才一个激灵恍然醒神:“扬扬,醒啦。”
他不讲话,只是专心致志看她,弯弯的眼睛会说话:乖,对不起,原谅我吧。
…这人,惯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坏极了。
她直接缴械,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我喊医生。”
按了呼叫铃,等待的间隙,宋之扬攒了点力气,小声讨好说:“咳咳…本就打算年前做个体检的…”
她等他说后半句。
“现在…多好,不用做了。”
“喂,一点都不好笑。”她心都快被碾碎了,这个苍白疲惫的人,真是知道怎么往她心上捅刀子。
小何跟医生一起来了,他晚上要陪夜,刚刚宋之野说自己看着,让他先去休息一会儿。
值班医生是个蛮和蔼的圆脸,看起来乐呵呵的,让人好感大增。他进门调侃了一句:“哟,这么年轻的男性肺栓塞患者,真是少见呀。”
啧,扣一百分。宋之野想。
他看了数据,又问了宋之扬几个问题,在旁边那双红彤彤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满的兔子眼的注视下得出结论:“没事儿啊,刚做完手术,觉得胸部甚至背部都有持续痛感是正常的,不要有大幅度动作,也不要用力,如果想咳嗽,家属帮忙一下。有哮喘是吧?氧气可以用,但要注意时长。唔,还有,明天中午才可以进食水。”
…还算专业,加二十分。宋之野一一点头记下。
圆脸医生在诊疗单上勾勾画画几下,又交代护士封管,然后哼着小曲儿出去了。
小何走过来:“宋先生,要不要稍微坐起来些?”
宋之扬点头,可床头还没升到四十五度,就晕得睁不开眼,小何很专业,立刻停了动作。
宋之野避开针头小心摩挲着他的手背,希望能带去些许聊胜于无的安慰。
他细碎咳了一阵,声音喑哑无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问:“是不是…咳咳,没吃饭?”
他说对了,林姨晚上送饭过来,但她吃不下。
“不要操心我,学校那边也已经请好假了,今天晚上不许赶我走。”
离寒假还有两天,除了教工大会,其余的期末收尾工作在线上也一样可以完成,她直接跟学校请了假,打算扎在病房。
宋之扬拧不过她,无奈叹着气同意了。
他太虚弱了,两个人没聊几句,就歪在床头又沉沉睡去了。
一整个晚上,宋之野窝在旁边的沙发床上,亲眼目睹他吸了三次氧,在小何的帮助下半坐起来咳了四回,每次都折腾得一身虚汗,人脱力得发抖,看得都快要ptsd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三个人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