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这个时刻自己会是很淡定的,毕竟心里早就有了预料,没想到真正经历时又是另一回事。
听他的意思,他在前世便喜欢她了吗?
慌乱有之,无措有之,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谢呈的坦白。
谢呈低声叹了口气,勉强对着林蕴霏挤出一道笑容:“殿下,好久不见。”
林蕴霏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半晌后方在混沌之间揪住了点灵犀:“前世的今夜,你在哪里?”
一语中的。谢呈的笑意更加惨淡,但这一次他没再选择隐瞒:“我并不知晓林彦会对你下手,以为他设局只是为了算计林怀祺。”
“那夜也不知为何,我在临丰塔内总觉得心中不安。”
“后来我的属下告诉我,你也被卷入其中。我于是抓紧赶来,正好碰上孙益平与那位太监出现在馨德苑外,便将他们打晕,”谢呈心知这些解释实在苍白,“可我终究来得晚了些,下一刻陛下他们就抵达。”
“是谢某对不住殿下。”
原来孙益平是他打晕的,那么谜团就迎刃而解:并非林彦的人失手,而是谢呈从中阻拦。
知道真相以后,林蕴霏的心情莫名变得平静。
林蕴霏其实不怪谢呈,彼时他与她在对立面,他能做到不主动加害便已是仁至义尽。
真要论起来,他使得她保住了清白,她应当冲他道谢才是。
“国师无需对我道歉,”林蕴霏道,“皆是些陈年往事,恩仇早便付诸黄土。”
听见她疏远的语气,谢呈眸光不免一黯,哑声唤:“殿下……”
轻而易举地被他勾得心神动荡,林蕴霏只怕自己继续呆下去,真的会改弦易辙。
谢呈此人,心较比干多一窍,焉知他不是在对她使苦情计。
谁都能将绵绵情意挂在嘴皮子上,天花乱坠里的真心究竟有几两,只有说者自己清楚。
即便省得这个道理,她还是不敢坦荡地与谢呈对视:“谢呈,世上没有后悔药。”
“那日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肯抓住。”
掷下这句话,林蕴霏推开门落荒而逃。
谢呈望着她决绝而去的背影,痛苦地阖眼。
*
林蕴霏快步走远后,脑中方摆脱了谢呈带来的杂乱。
她想起适才好像没有看见被江瑾淞砸晕的那个太监,应当是已被谢呈处理掉了。
随即她又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再去隔壁房间确认一眼的,谁知被谢呈这么一搅扰,此事就被遗忘。
不过,她刚刚并没有听见隔壁有任何动静,想来应是无事发生。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林蕴霏便不由得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亲吻。
压倒性的、由谢呈绝对主宰的吻。
这样的亲吻仿佛一枚烙印,叫她的灵魂都因此颤栗。
林蕴霏舔了舔唇缝,觉出一点酥麻的刺痛,这种刺痛牵连着心跳,她将永世难忘。
得到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烙印,林蕴霏清楚,哪怕自己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再对旁人动心。
眼见得离筵席越近,林蕴霏轻轻地拍了拍发热的脸颊,强迫自己将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且抛在脑后。
万幸她坐回位置上时,众人仍在尽情宴饮,是以没有人注意到她消失了一段时间。
林蕴霏随手拿了糕点吃 ,确认江瑾淞安然归位后,又连忙去看林怀祺。
出乎她意料的是,林怀祺竟不见了!
她当即扭头去看上座,丽嫔的位置仍旧空缺无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警告过林怀祺吗?
刹那间林蕴霏的脑际被纷繁的想法占据,后背更是被冷汗浸湿。
难不成她遗漏了什么细节?又或是这件事中还有她不曾知晓的隐情?
林蕴霏揣着许多疑问,偏眼下她不能妄动、折回去一探究竟,于是抓心挠肝。
她复又将视线落在宴中唯一一位或许知晓答案的人身上——淑妃。
丽嫔的座位空出来后,文惠帝便偏首与淑妃讲话,两人你来我往讲了好几句,看起来极为恩爱和睦。
自从淑妃代掌管理六宫职权后,禁内便开始有人传道她才是“真皇后”,赵皇后不日就要被废除后位。
淑妃还因为此事严惩了两个带头嚼舌根的宫女,并特意去向赵皇后请安道歉。架势整得轰轰烈烈,让前朝都有所耳闻。
前朝后宫皆言淑妃知进退,是难得的明理之人,一时间各宫妃嫔对她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尊重。
林蕴霏思及前世对方帮助林彦将她定下失贞罪名的事,便知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位看似端庄娴静的淑妃娘娘私底下是什么模样,又暗中耍了那些手段,都值得深究。
忽而有一位太监面色焦灼,小跑着来到文惠帝身边,附耳对他说了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