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了小金子,流萤才将这颗东珠与之前的放一起作比,皆是圆润泛着蓝光的外皮,应该是同一种类。
流萤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测,那夜宝珠踩到的会不会就是彩秀不小心掉落的?!
记得宝珠说过,彩秀原在庆祥宫当值时攒下了不少赏赐,足够她打点内侍监换个好去处。
但她不肯走……
不仅是贪图在此可以偷懒耍滑,更是贪图这里的奇珍异宝,妄想占为己有?
所以她才守着银汉宫,守着东珠,盼望待到年满离宫之际再一并带走?!
越想越觉没错。贪财的心思,可没人比流萤更懂。
如果真是这样,那整整一斛不翼而飞的东珠就极有可能还在宫中!
心跳快如蜂鸟振翅,扑扑煽着流萤胸膛,似要亲自飞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宝珠叩了门进来,心头鸟才万般留恋回身。
宝珠知道春桃此刻离不开药炉,便松了几分防备,亦如春桃没来之前的样子,边往里走边利索说着。
“主子,我瞧春桃确实不像是识字的,我方才照您说的故意拿颠倒了的药方给她逐字念,她都没觉出任何不妥。”
前几日清早,宝珠起来打水,意外看见春桃蹑手蹑脚从书房出来。虽说手上拿着扫帚,但那紧张神情一看就不是光进去扫地的。便悄悄通禀了流萤。
书房,通信。这是流萤第一个想到的联系。
既然认定了春桃是有心人塞进来的细作,她的一举一动就都得往坏处想。
所以流萤便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试探法子。并在下一次贺九仪来看诊时,请求他多开了几副药材简单、日常安神的药。
除了让宝珠拿倒药方,试探春桃是否识字。此法更是给她制造机会,看她有没有胆子敢在药里动手脚,又动的什么手脚,他们也好提早有个防范……
流萤听了宝珠进屋的回话,稍稍点头再作叮嘱,“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没人会派个傻子出来做事。”手上却是没停下摆弄东珠的动作。
待宝珠走近了看清她在干嘛,立即惊奇问道,“怎又多了一个?这匣子难道还会生蛋不成?”
流萤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待久了,宝珠竟也跟着爱冒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词儿。戳她一指头,嗔也不学点好的。
之前从闻寻处得来两颗东珠的事儿没有瞒她,这次,流萤也是痛快将小金子的话讲了一遍给宝珠听。
其实论起宝珠和小金子二人,流萤本就是对心直嘴快的宝珠能稍少些戒备。再赶上方才小金子那套缜密利落的说辞实在惹人心惊,有些话,她便更愿意先和宝珠问上一问。
“你曾说彩秀在庆祥宫当过值,这事儿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吗?”
宝珠眨眨眼,不知主子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仍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啊。她一向看不上我和小金子,总说我俩和这银汉宫一样,都是没人要的。说到她自己,却又说是嫌之前在庆祥宫天天做活儿太多,才主动调来这儿的。”
这不可能。
任何一个正常的奴才,都不会因劳累就放弃好差事、继而选择一处废宫度日。尤其是他们这些,本就为着多过外头双倍月钱才进宫为奴的,就算是累死,也绝不可能主动换到没有主子打赏的地方。
彩秀一定不是主动要来的,但那目空胆大到敢装神弄鬼的架势,却也丝毫不像是能被人欺负撵走的……
流萤手心向上握着东珠,手背突起的指节,一下下缓而稳地轻敲着桌面,和心跳同频。
默念彩秀的名字,脑海里不禁想起她曾信誓旦旦说过有个庇佑之人,那种危急关头里必不敢说假……
流萤思量良久,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在心里春笋般破土而出。
彩秀会不会就是受了那庇佑之人指使,特才来的银汉宫?
可银汉宫有什么特别的呢?
一个废宫而已,除了……等等!他们不会就是为了这些平日无人在意、年底也无人彻查的宝贝吧?!
东珠沁凉的温感传入手心,非但没被流萤捂热,反而凉得她后脊也渐生寒意。
流萤闭上眼睛,把全部思绪倒回入宫那日,一帧帧重新看过,终于是想明白了整条脉络。甚至连带那件涂了松香粉的毒衣裳,也叫她一并找到了真正债主。
流萤想,那日拆穿并逼走了彩秀,彩秀情急只得寻了那庇佑之人求助。不想那人却怕事败,直接灭了彩秀的口。
又因自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而心怀有很,可自己毕竟是刚入宫的妃嫔,谁也不能马上就结果了自己,便先伺机送来有毒的衣裳、出一口恶气。
心中春笋迅速冒尖,流萤乘胜追问,“那彩秀可说伺候过的是哪个主子吗?”
她的气势压人,只看那双琉璃眼眸,都能射出数道箭光。宝珠从未见过流萤这般利刃般模样,被压得大气不敢喘。
使劲儿把所有的记忆都调动起来后,才肯定答道,“是关充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