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套稍微有点不一样,一个个来。这个裹胸上,”枕槐安指着一片布,随后拎起旁边的纱,捋好了往沈语秋身上比划,“这个是绑在胳膊上的。另一边这样对折,中间固定在肩膀,钻过来半个身子,那半段下面扣在手环里。裤子不用换,直接裹上就行,我回头再p……”
“配饰回头我给你俩戴,会弄了吗?”
两人点点头,开始和纱布打架。互相帮着折腾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把枕槐安喊过来调整才穿好。
有点后悔,但答应都答应了。
沈语秋盘腿坐在地上,看枕槐安抱来一堆瓶瓶罐罐。先给他化妆,因为沈闻枫要去和面。
枕槐安用发夹把沈语秋的刘海固定住,随口问他:“你这头发过分了吧。”
沈语秋抬手摸了摸,刘海已经有点遮眼了,最边上的鬓发甚至快要超过耳朵,确实有一点过分。
“反正我们班主任没找我。”
化妆的感觉果然很讨厌,尤其是口红,糊在嘴上,总想去舔。但沈语秋还算配合,让睁眼睁眼,让抿嘴抿嘴。感觉就是脸上被抹来抹去扫来扫去,再贴上挂上一堆东西,最后再整理一下头发,好像也没用多久。中途枕槐安还拿着手机去了趟客厅,说要把挂着一身零零碎碎套上围裙和面的奇景记录下来。
枕槐安握住沈语秋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推着往外走:“给你哥看看去。”
“小枫,快看!”
沈闻枫刚洗干净手,正低头整理为了不沾上面粉团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听见枕槐安喊他,抬头看过去。
蓝色薄纱垂下,银白的细链坠在其上,一同随着身体轻轻晃动,如同泛着波光的水面。鲛人耳从发丝中钻出,碎钻鳞片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仿佛自深海而来的精灵。干净,纯洁,美得让人分不清性别。
就是下半身的休闲长裤有点突兀。
沈闻枫正看得入神,枕槐安从背后环住沈语秋,双手托起他的脸:“像不像个短发小妹妹?”
“快点化快点拍,”沈语秋拂开他的手,感觉自己涂上口红都快不会说话了,“赶紧完事我要去卸妆。”
枕槐安给沈闻枫化妆,沈语秋按他的要求把手机支架立好,便坐旁边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枕槐安闲聊。
“为什么你家连这类衣服都有啊。”
“因为好看?”枕槐安说,“我自己穿着拍照不方便,你乐意给我拍的话我这里还有别的风格的,戏曲、西幻、哥特……”
“打住打住”沈语秋见他越说越起劲,立马打断,“太麻烦了,一次管够。”
“行吧。”那就下次再找机会玩个什么惩罚游戏。
沈语秋看着沈闻枫,看起来好像差不多的妆面,自己和哥哥画出来却完全是两个感觉。冷色装饰衬托下,平日的温柔化作了清冷,大概是因为正低垂着眼面无表情,看起来还带着一丝忧郁。明明是双胞胎,可真的一点都不像啊。
做好妆造,枕槐安给他们摆好姿势,整理好衣服,借了他们的手机,拿好相机,然后去关灯。
“事先声明啊,我拍照就是业余瞎玩,期望别太高。”
他把手机打开手电筒,一个装在支架上,一个自己举着,还时不时把台灯拉过来。别说期望了,这俩人压根都没在关心这个照片。沈语秋看不懂他在调什么,只想快点把这个糊嘴的口红抹了,反正让怎么动怎么动就是。至于沈闻枫,除了枕槐安要求,眼神就没从自己弟弟身上移开过半点。
换着姿势拍了半天,沈语秋现下正侧身坐在地上,双腿屈膝瞥向一侧,沈闻枫面对着他跪立。
“等我一下。”枕槐安突然跑去客厅,怕他们不耐烦,嘴上还安抚着,“别急,马上就完事了!真的!”
他回到卧室,关上门,手里是个发着幽幽蓝光的半透明小球,好像是前两天买灯笼时老板送的那个,还真是物尽其用。
“虚捧着就行,你俩稍微离远点,语秋身子往前倾。”他把小球递给沈语秋,随后握着沈闻枫的手腕调整位置,“小枫弯着点腰,把手伸过来,不用碰到。两人都看着球哈。”
又是一阵各种角度的狂拍,枕槐安翻看几张,确认有还算不错的,按开卧室灯:“收工!换衣服卸妆吧。”
说完,他自己出去去客厅坐着,等他们换完衣服,递了卸妆水,才回到卧室打开电脑。沈闻枫站在一旁,看他点开名为生活的文件夹,里面依旧是一串不同命名的文件夹,最上面的一个写着哥哥两个字。枕槐安是独生子,也没听他说过有什么关系好的表哥,不知道这个哥哥指的是谁。
没来得及多看,页面滚动就划过去了,枕槐安在下方新建一个文件夹,把刚才拍的照片全部传进去。
沈闻枫:“小树哥很喜欢拍照啊。”
“嗯,”枕槐安说,“我喜欢留下照片。”
记忆总是会消失的,谁也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枕槐安喜欢留下回忆,日常非日常,友人的容貌,一起做过的事情。以照片的形式,将记忆的一部分化为实体,让相纸、让机器,帮自己记住。
枕槐安看看时间,问:“包饺子去吗?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回头修好了发给你们。”
“好,”沈闻枫点点头,“我先去卸妆。”
和馅,揉面,揪剂子,擀皮,包。
沈语秋十分自觉地坐一边看着,在枕槐安擀皮奇形怪状就是没有圆的,饺子包仨漏俩还一个顶着死面疙瘩之后,他俩一人得到了一个面剂子。
饺子包不好,捏的兔子倒是挺好。团个团,底部压平一点,捏两条耳朵,再点上红眼睛。
面和的多了,沈闻枫也就任他俩拿去玩。等这边吧台上摞了三簸箕饺子,那边矮桌上也摞了三座兔子塔。沈闻枫留出来一会儿要煮的量,剩下的码进冰箱冷冻室抽屉里,等明天冻实了再装袋储存。
“我放了个硬币。”沈闻枫说,“但是我忘了放哪盘了。”
“所以可能冻起来了?”枕槐安问。
“对。”距离零点还有段时间,沈闻枫揪下来一小块剩的面团,加入第四座兔子塔的建造工程,“要是一会儿谁都没吃到,你回头煮冰箱里那些吃的时候注意一下。”
烟花爆竹不间断地响了几个小时,此刻分针回到十二,到没什么特别的了。没有钟声提示,过去悄悄地走,新生悄悄地来。但人们会早早开始注视着时间,开始准备迎接它,开始为之欣喜,许下期望,开始与身边人一同庆祝,相互祝福。
从沸水中捞出煮熟的饺子,盛进瓷盘。夜晚渐渐重归寂静。
“结果还真是都没吃到啊。”
“明年多放几个,边吃边吐核。”
“那倒也不必。”
“我收拾完就睡了,你俩也别太晚。要留盏灯不能关啊。”
“哦。”
枕槐安抱着小猫玩偶,躺在地上,看向满墙的回忆。
对不起啊,都第五个春节了才想起来和你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