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刚才说了什么?”黎度恒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
又是师兄在钓鱼执法吗?
他可还记得自己上次偷喝师尊桃花酿是什么下场呢。
晏宿醒瞥了他一眼,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没听错,我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说实话,现在师兄和黎度恒差不多高,这个摸头的动作还怪尴尬的,但即便是这样尴尬的肢体接触,也让黎度恒悄悄红了耳根。
今天的师兄……好奇怪。
不过他知道理由。
这样想着,黎度恒抿了抿唇,退开一步避开那只手,说:“……好。”
师兄轻笑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那我们回登云峰吧。”
黎度恒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回登云峰做什么?”
“喝酒啊。”师兄语调自然,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师尊不是还有许多桃花酿?”
黎度恒一听“桃花酿”三个字就直打哆嗦。
不是,他还以为师兄真是因为莫敬光之死而想借酒浇愁呢,怎么绕了半天还是想整他?
这心眼也太坏了吧?
看着黎度恒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晏宿醒哪里猜不出自己这师弟心里是什么小九九?当即便忍不住掩面而笑。
“师,师兄……”师兄一笑,黎度恒更不好意思了,壮着胆子小小声抱怨道,“捉弄我就那么好玩吗?”
晏宿醒笑了一阵,才放下袖子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师弟,我提议回登云峰只因在人间着仙门弟子服饮酒影响不好,更何况……今夜整个领国不会太平,这才提议回去的,你不要多想。”
黎度恒本来还沉浸在师兄捉弄自己的埋怨情绪中,听到“领国今夜不太平”又刹那间心情低落:“是啊,师兄,今夜领国……我们是不是该留在人间做些什么为好?”
比如……他想去看看病重的阿清醒了没有,是否意识到自己的兄长已经无法再睁开眼睛了。
晏宿醒轻叹一口气,冲着他摇了摇头:“那些事,就让其他师兄弟们处理吧。现在,我只想喝酒。”
“但……”黎度恒还想再说,却被师兄拉住了手臂。
“度恒,陪陪师兄,好不好?”师兄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黎度恒听到了。
师兄的话让他揪心。
虽然师兄面上不显,但黎度恒却觉得这是对方第一次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
晏宿醒这人,一向善于隐藏情绪,无论遇到何种危难或感受到怎样的悲伤,都习惯于用他几乎是镶嵌在脸容上的笑容粉饰太平。黎度恒有时很迟钝,又没有那么聪明,所以一般很难察觉别人是什么心情,更何况是本就难懂的师兄。
师兄是明白的,因而直接跟他说:“度恒,你陪陪我,好不好?”
这让黎度恒如何忍心拒绝呢?
莫敬光之死对师兄的影响可能比黎度恒想象中还要大。
两人御剑回师门。
即便在高空中,黎度恒也能清晰听见整个刻京回荡着的哭嚎和痛叫。
究竟有多少人在这一夜失去性命?又有多少家庭在这一夜支离破碎?
黎度恒不愿,也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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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习惯把桃花酿埋在龙须树下,黎度恒早就知道,师兄因为抓包过几次他偷酒的行为,所以当然也知道。
虽说师尊是个正儿八经的“不食五谷”,但却和那些总喜欢标榜自己清心寡欲的其他大能们有些不一样,往好听了说是潇洒不羁,往难听了说便是不服管教——这点黎度恒倒是与他一脉相承,不愧为亲传弟子。是以,区区一座登云峰留不住师尊这尊大佛,有时其他大能来找他,他还会教自己弟子们撒谎说自己在修炼,或者编出各种或是离谱或是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借口把人家请走,实际上嘛……他是自己混出去云游四海了。
每次想起师尊的作风,黎度恒都会拍着大腿为自己鸣不平,明明是全然一致的性格,甚至师尊有时比他还要恶劣,怎么师兄就光盯着他,不去好好管管师尊呢?
不过就算不问,黎度恒也知道为什么。
毕竟师尊可是合体期的大能,在厘阳宗内资历又极深,还是实打实的长辈,再怎么说师兄也没道理去教训他啊。
唉。每每想起,黎度恒都会觉得痛心疾首。
这也是为数不多能敦促他好好修炼的理由之一。
总之,因为种种理由,今晚师尊也是不在的。
迄今为止,登云峰一共五位弟子,其余三位中有两位修行早,已然突破元婴期,另立山头了,还有一位鄢师姐也即将突破,现在正在闭关苦修。
也就是说,诺大一个登云峰,此时就只有黎度恒和晏宿醒两人。
这般想着,黎度恒把烦恼抛之脑后,贼笑着开始挖土。
在师兄面前犯禁,师兄却不罚他,反而还帮他望风,这种感觉实在很是奇妙。
挖了半天,终于把一罐桃花酿挖了出来。
“师兄!”他擦擦手,举着手上的酒向师兄示意,“我挖到啦!”
师兄笑着点点头。
看着师兄整洁的衣衫,黎度恒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刚才挖酒的时候,师兄完全没来帮他吗?
怎么他一个人把力全出了,还出得乐呵呵的?
以前他是这种性格吗?
黎度恒纳闷地低头望向自己摊开的手掌。
虽然刚才擦了擦,但上头还是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