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就分清了,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啊!”他大叫起来,立即用灵力催动身上的聚烟绫缠上那人的手。
那人于是也大叫起来。
嗯?
黎度恒的瞌睡虫吓退了一大半,可还剩下一半坚强地唆使他继续入睡。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他有些费力地抬起眼皮,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不,说是熟悉也有点不熟悉。
因为对方前所未有的乱糟糟。
“黎度恒!你干什么?”那人正与身上的聚烟绫作斗争,动作间已经被其捆成了木乃伊,不过吼人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呃……这好像是……季师兄?
黎度恒彻底清醒了,尴尬地笑了几声,收回聚烟绫。
“你你你!”季卓来指着他的鼻子喊,“我可是你前辈,你就是这么对待前辈的吗?”
此人平时最是注重仪态,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开屏的孔雀,这会儿却被弄得乱糟糟的,发冠也被打落了,黑发凌乱地垂落在肩上,看着好不狼狈。
黎度恒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向他道歉,可看见他这副尊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季师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越笑季卓来就越气,实在气不过,就用手中的剑鞘敲了几下他的头:“还好意思笑?我这样是因为谁?”
季师兄单名一个鹤字,表字卓来,不过因为过分像孔雀,所以人们在背后既不叫他季鹤也不叫他季卓来,而是叫他季孔雀。
关于季孔雀门内有不少传说,似乎在入门前是个世家的草包少爷,整日吟风弄月,琢磨怎么给自己俊美的脸蛋锦上添花,家里人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送到道观历练,也不求他真能修出什么门门道道来,只求出来时能磨平他那不着调的性子。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在道观修行的季孔雀虽叫苦连天,却被观主发现根骨惊奇,于是把他送到厘阳宗,经过测试,这看着花拳绣腿的草包少爷竟然真有一条上好的木灵根。
季孔雀原本以为进厘阳宗就得过比道观更苦的苦日子,一开始根本不想来,可他家人认定这是大好的机会,劝他要是真能修了仙,说不准就能青春永驻,还能认识一大群长生不老的俊男美女。
这些话正说到季孔雀心上,欲拒还迎几番后他便还是进了厘阳宗。
事实证明,他家人的眼光是毒辣的,进厘阳宗的决定可谓三全其美,第一个美的是成功把没用的拖油瓶养成了光宗耀祖修者的他父母;第二个美的是他自己,他师尊是个包容的女子,根本不在乎弟子什么长相什么喜好,他喜欢花枝招展便宽慰他他大抵是花花草草转世,所以这辈子才能得天道垂怜拥有一条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灵根,三言两语便把从不被人理解的季孔雀说得感激涕零,自此把师尊奉为全天下最好的师尊;第三个美的就是他师尊芳卯真人了,平白得到一个天赋异禀又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漂亮徒弟,据说她有时候做梦都会笑醒。
与师尊双向奔赴的季孔雀进步神速,不久就跃升金丹后期,差一步便可回到仙山去当“不食五谷”,在整个除魔署也算响当当的靠谱人物。
黎度恒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伸手握住他的剑不让他敲了:“季师兄,你来干什么的?”
“我来干什么……我来干什么?!”季孔雀把袖子撸高一点似乎还是准备和他干仗,“先不说我是来干什么的,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哎哎哎……”黎度恒赶紧按住他的手,“别啊师兄,我知错了,你走路没声的,我以为是哪路邪魔歪道上门要打我呢。”
季孔雀悻悻地挣开他两只手,把剑别回腰间开始整理衣冠:“邪魔歪道?我哪里长得像邪魔歪道了?”
“好好,您不像,是师弟我眼拙了。”黎度恒见对方怒气下去一点,赶紧趁机转移话题,“哎,所以季孔……季师兄您究竟来这里干什么呀?”
季孔雀白了他一眼:“晏宿醒没有告诉你吗?”
啊?师兄该告诉他什么?
黎度恒仔细想了想,确认师兄最近好像是没有提过季孔雀,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哼,要不是宿醒,我才懒得来找你。”季孔雀搬了把椅子坐到黎度恒床边,向他摊开手,“人呢?拿出来看看。”
“人?”黎度恒一头雾水,“什么人?”
“就是你抓回来的那个邪神信徒啊。”季孔雀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宿醒叫我来看看那家伙究竟是什么门路,没什么问题的话再把他带回除魔署。”
“哦哦……”黎度恒去翻乾坤袋,翻到一半觉得不对,“呃……可是我现在把他放出来,他不得跑了吗?”
季孔雀听完脸色一变,观察了一下四周。
是啊,都被这小子气得忘记布防了。
于是他把剑连着剑鞘一起拿出来,剑尖朝下点在地上。
奇异的是,等他放开了手,那柄剑仍然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以那里为圆心,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翠绿色法阵,遍布整个房间。
见季孔雀布好了阵法,黎度恒便安心地把人放了出来。
可人一出来,就没骨头似得倒在地上。
“嗯?”季孔雀挑起眉,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具身体。
珍瑶姑娘的尸体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黎度恒瞪大眼睛。
她体内的信徒……别是什么时候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