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颂!”杜寒英实在看不下去李青棠这样总想掩饰什么的样子,她不该是这样,“人总要有头一回,你也不例外。”
“可我险些弄砸了,若是今日你不在……呵。”李青棠自讽,她深知自己昨夜什么样,一切都没有按照她预期的来,杜寒英不是说帮了她很大的忙,只是他的存在让她在慌神的时候得到了片刻稳住心神的时间,这很重要。
“若是我不在又怎么了?”杜寒英道,“在宫里时我有几次在?几次化险为夷,死里逃生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和我没有关系,那时候我看出你心神不稳,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聪明如你,定会想办法让你自己稳住,即便没有我说的那些话,杨市最终也会说出真相,就算他不说,还有陈升和赵提安,他们难道不是苦这些背后之人良久了吗?他们不敢说,但有你在,他们就能暗中出手将这件事做成。”
杜寒英又说:“一件事的做成也不是单靠一个人的,你从前自在惯了,在山中也无需和什么人讲人情世故之说,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但此处是尘世间,是人在地方,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单纯的好人,你需要借助和利用身边的任何人和事,譬如昨夜,你可以利用我,可以利用赵提安,可利用萧将军,你要你自己能够把控当下,要有你的天时地利人和。”
“若是没有呢?”
“没有就让它有,就像故云阁的火,还有,不要低估你的敌人,你永远可以用最坏的揣度放在你的敌人身上,可能他们只派来一个人,你就要想那间屋子是不是装得下十一个人,要想刀剑之上是不是还有迷烟和暗器,要想身边和善之人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你呢?”
“我也不例外,你可以用任何可能来揣测我,但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这很奇怪。”
“这不奇怪,我们各取所需,各有坚持,我的选择你不必在意,因为你走的这条路从出花山那刻开始就是孤独而迢远的。”
二人对视片刻,李青棠移开眼睛,杜寒英知道李青棠听明白了,也听进去了。
李青棠看向不远处守在院门口的杜熙,说:“明白了,可我相信杜熙。”
杜熙听自家公子给未来的夫人讲课,一字一句都是自己曾经听过的,他深知自家公子这是把李青棠当做自己人,当然,他也一样,离京时这些话杜寒英就已经交代过了。可听着听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他内心满是喜悦,毕竟能让李青棠这般坚定地认作是自己人,这待遇杜寒英都不曾有。
杜寒英苦口婆心一番话,最终将自己家护卫推到了人家跟前,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也挺好,也算是有进展了。
杜寒英不能久留,他嘱咐李青棠:“千万小心五皇子,此次的事多半就与他有关,难说往后的路会不会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知道你明白。”
李青棠点点头:“我明白。”
杜寒英和萧文广告辞,陈升带着赵提安来送他,李景谌说昨夜没睡好,还不曾起身,连面都没有露。
正门外有闹事的百姓围着,几人是从衙门侧门离开的,马匹和太监已经在门口等着,杜寒英的目光在李青棠身上停了又停,没得到一句回应,便要上马离开了,李青棠终于叫住他:“那个,我们的婚期或许要往后挪一挪了,我会尽快回来,但若是不能及时回来……”
杜寒英笑笑说:“不碍事,这些事有我在,你不必多想,做好你要做的事,我在花都等你回来。”
李青棠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你也一样。”
陈升和赵提安早早撇开头,萧文广皱着眉头愣是把俩人这一出给看完了,看完还不忘催促杜寒英赶紧走,而他自己先扭脸回去了,萧文广这一说气氛总算缓和了些,杜寒英不走陈升和赵提安也不好走,故而还在送。
杜寒英上马,马蹄还未迈开,县衙后的一处小院忽然开了门,许是这动静在这条安静的街上格外惹耳,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一个断臂的少年从门里走出来,迈过门槛,站在暗处,他自如地跪下磕了个头,然后笑了笑,潜回到屋里去。
杜寒英与李青棠对视一眼,策马离开。在杜寒英的身影将将消失在拐角处,那些原本围在正门口的百姓们纷纷涌过来,陈升和赵提安护着李青棠回到院中。
“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陈升赔笑着扔下这么一句话,忽然李青棠像悟到什么,她看向陈升的眼神都带了笑意,甚至还有敬佩。
要让一切适应自己,要有属于自己的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甚至可以调动一整座城。
“陈大人,我也要告辞了。”李青棠说,“这几日来叨扰了,若往后有机会再见,定好好与大人坐下说说话,请大人吃顿饭。”
陈升忙拱手:“大人折煞下官了,若真能再见,也该是下官请大人吃顿饭,洺县虽小,也有万千风光,我们这儿的美食还不曾让大人吃过呢。”
“好,一言为定。”有些话就此风吹云散。
不过晌午李青棠就要走了,叫李景谌的时候他似乎才从床上下来,面容倦倦,瞧着像巫山一梦,回春江水,可李青棠已经不信了。
“红尾,盯紧那个女姬,今日出发,今晚怕是到不了下一个城镇,在山野搭帐篷更需格外小心。”
红尾道:“属下明白,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