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砚咬住蜜饯,在眼前人期待的目光中别开了视线,将它塞进了嘴里。
“甜吗?”
“……也还好。”
周怀砚嘴硬,“一般般吧。”
裴玉荷才不信他。
那张皱着的脸都放松下来了,还不甜?
不过她稀奇的发现,少年的耳垂不知何时爬上了一抹红。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灼热的视线,周怀砚将自己往下埋了埋,遮住了大半张脸,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你的任务完成了,快走吧。”
“什么任务?”裴玉荷闻言不解。
她将空碗放在桌上。
看她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周怀砚声音变得冷然,“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放弃别人开的条件,那你就错了,我最讨厌的就是——”
到嘴边的话被彻底堵死。
裴玉荷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两颊,确定鼓起的嘴叭叭不出来个所以然后,她将一旁放着的糕点塞了进去,“少废话,多吃点。”
“唔!”
周怀砚好不容易咽下去,差点被噎死。
他本想愤而起身,可没想到床边人就像是早有预测一般,死死地按住了他脖颈的被褥。
过近的接触让他根本无法起身,但凡他稍有动作,便会打破微妙的距离。
少女垂落的青丝扫在他眼前,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可这一举动却放大了其他感受。
比如,那柔而轻的气息,扇动的眼睫下那双干净的眼眸肯定在看着他。
再比如,身上压下的重量。
周怀砚骤然睁开了眼。
在他上方的裴玉荷显然也没料到他突然的动作,不过眨眼的功夫,少年便已经坐了起来,而她则坐在床边眨了眨眼。
“男女授受不亲,这可是你给我说的。”披发的少年转头,丝绸般的青丝随之滑动,遮住了他泛红的耳廓。
可也是这样,裴玉荷目光落在了少年原本该暴露在外的肌肤缠满了绷带,一直蔓延到衣袖最深处。
有几处甚至透出晕染的血迹。
少年的脸色苍白,却仍然表情淡然,好似这些伤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道染了色的笔墨。
想到赵大夫离开前曾说过的话,她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周怀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被缠满的手,他了然。
“你真的,”裴玉荷犹豫片刻,“真的感受不到痛吗?”
周怀砚指了指之前她在他脖颈留下的咬痕和伤疤,“你觉得呢?”
之前由于过于愤怒,裴玉荷并没有意识到当时的不对劲,可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就会发现怪异。
“但你还是会有感觉的对吧?”
“当然,”周怀砚嗤笑,“没有感觉就是死人了。”
“受伤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没有痛觉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并不可怕,甚至还是一种优势,”少年垂眸,看向手上缠绕的绷带,“好比陷入绝境时,你不会因为疼痛而分神丢了性命。”
“而且,”他抬起头来,笑不达眼底,“出刀会更快,我很享受濒临死亡时那种颤栗和兴奋感,而那时候该害怕的不是我,而是面对我的人。”
对上那双发亮的黑眸,裴玉荷一僵。
后背发凉。
她好似一瞬间回到了临山那晚,那条缠绕在她身上的蛇,吐着蛇信子慢悠悠地试探着外界的信息。
一旦发现猎物,便会一击毙命。
“……”
周怀砚将对面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突然笑了,“你怕什么?只要你不骗我,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还是说……”他歪了歪头,“你已经动过心思了?”
“你饿了吧,我去催催他们给你准备晚膳。”
目送少女心虚离开,周怀砚自嘲一笑。
他刚准备下床活动一下,可手刚碰到衣架时,破风乍响。
周怀砚目光一凌,抬手便截住了那只短箭。
他取下箭头处的纸条打开。
银辉斜入,清晰了那纸条上的指令。
——今晚动手,明日辰时交接。
周怀砚面色如常,将它塞进了之前的银鱼饰腹中。
随后,窗外有微风卷里,一片落叶摇摇晃晃地探入。
屋里哪还有少年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