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画了油彩,沈砚朝还是能察觉到阆知穆眼里的骄傲和自豪,沈砚朝听着她仔仔细细和自己解说着,从靠旗到扎巾上的绒花,什么作用,什么装饰,这么一说,阆知穆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连手部动作都多了许多。
沈砚朝拉来凳子坐下,撑着下巴也乐意听她说,不自觉的眼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目光柔情带水,那是除了喜欢之外最纯粹的欣赏和赞美。
“你这下能明白了吧?”阆知穆长舒一口气,将袖子甩开,挑开黑三喝水,沈砚朝点头:“不算太明白,你太专业了。”
“我不是专业的。”阆知穆一口水含在嘴里,说话闷闷的,她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唱的也不好,所以别人肯定她后。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拒绝。
“谁说你不是专业的?”沈砚朝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你已经很专业了!”沈砚朝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阆知穆学会肯定自己。
阆知穆没说话,只是又摇了摇头。
棚子里更闷了,沈砚朝昏昏沉沉打瞌睡,外面板鼓,大锣二锣‘声混合,传统的西皮二板,阆知穆跟着小声哼哼,没一会儿功夫,于团就下了台。
沈叔从外面小跑进来,“素素,该你上台了!”
“来了!”阆知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踏步要往台上去,沈砚朝突然叫住她,“素素!”
阆知穆本能回头,“你的热爱成就了你的专业!”
沈砚朝看不清阆知穆听到这句话后表现出来的表情,亦或许她根本没听清,便迅速别过头去,幕帘掀开,铜锣起调,伴着一阵雨点似的单皮鼓声,乐手拉起二胡,阆知穆起势迈起老步跟着鼓点锣声,甩袖抖手,她这是唱的《捉放曹》选段,阆知穆扮的就是陈宫了,这一幕本应是陈宫和曹操在逃亡过程中的对话,而台上并无与阆知穆对戏的演员,但是一开口,陈宫心中的悔恨却立刻就被她表现了出来。
沈砚朝对戏说不上多了解,也没有多爱听哦,但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平时别说主动去看了,连在家奶奶听广播戏曲的声音大了点她都要关门的程度,但是现如今好像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慢慢的学会了品戏,感悟其中的所唱所念。
沈砚朝也不记得是不是因为阆知穆的原因,只知道,看着与平时几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阆知穆,她打心眼儿里想琢磨戏曲了。
——我先前,只望他,宽宏大量。
——却原来,贼是个,无义的冤家。
她唱腔圆润高亢,苍劲有力。
不用多大功夫,台下的戏迷早就为她鼓起掌来。
仿佛她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为京剧而生。
只是寥寥几分钟的选段,沈砚朝意犹未尽,直到阆知穆下台,她的掌声从台下转到了幕后。
“太厉害了,素素!”于团此刻正在搓脸,沈叔拍了一下阆知穆的肩膀,“太稳了素素!”沈叔竖起大拇指,于团点头表示赞同。
沈砚朝凑热闹:“我也赞同!”
“你这丫头,你赞同什么?”于团抬腿轻踢了沈砚朝一脚。
沈砚朝灵活躲开:“当然是觉得素素今儿唱的特别特别特别好!”
阆知穆被她逗笑了:“行了,你别拍马屁了。”
“我没有!”沈砚朝咂嘴,“素素,我有时候实在没办法把台上的你和台下的当做一个人。”
“这很正常啊。”沈叔插话,“戏曲演员也是演员。”
阆知穆抬头看着于团,于团继续道说:“女老生本就要女扮男,不仅嗓子要变,外形上也是要威武神气和平日生活中的自己是大相径庭的,这才不会让戏迷们失望。”
沈砚朝叹气,弯着腰哼哼:“原来是这样。”
二人对视了一眼,沈砚朝正欲开口,只见娇娇从外面火急火燎的跑进大棚里,“出事了。”
沈砚朝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为她顺气:“出什么事儿了,你慢点说!”阆知穆又接了瓶矿泉水过递过来。
娇娇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幺三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