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彻下意识往后一仰。

真人大小的画幅让原本正常的距离显得过近了，好像真被一个神情冷淡的弗芮欧沉默地俯视着。

他余光瞥见其他工作人员都是满脸诧异，怀疑这位上将知名度还挺高，也没人在意他小小的失态。

可惜他既不是中央星原住民又不够关心时事，只能跟着硬凹出满脸意外的样子。

投影上的人像很快被翻至下一页。从家庭情况到资产构成，学习经历到工作经历，尹彻看得半懂不懂，感觉自己像被赶鸭子上架去面试CEO的实习生。

我面试大佬？真的假的？尹彻漫无边际地感慨。

不过这位大佬匹配对象似乎也在星际机甲工程学院读过。看来是个校友。

也许之后可以拿这个套套近乎，尹彻又想。

“……萨维尔上将目前精神力紊乱程度很严重，已经影响到正常工作。”顾问语调轻缓。“因此上将希望处理得越快越好。”

“啊？哦……”这句倒是能听懂，但尹彻没见过精神力紊乱的弗芮欧，理解不了这个概念，满脸茫然。

很快身边匹配中心的工作人员就开口了。“已经连脸上的能量纹都控制不了了，还选择尹彻先生真的可以吗？”

尹彻这才意识到刚刚的投影放的是萨维尔现拍的、用于匹配婚姻的登记照。

他看看顾问，又看看说话的工作人员。

“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吗？”

“请您放心。”顾问推了一下眼镜，似乎完全预料到工作人员的质疑。他专注地盯着尹彻。

“信息素的安抚效果除了和浓度、瑟莱斯的等级有关系之外，和匹配度也有相当大的关系。否则我们只需要寻找高等级的匹配对象就可以了，何必还要尝试测试匹配度呢？”

“我们采集信息素的时候会做检测的。”顾问又说。“当然都是通过正规机构备案，不可能让瑟莱斯的身体健康受到影响，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样。”尹彻干巴巴应了一声。

他对责任不责任的持保留意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是很危险的。原身晶能期货玩到负债十亿，搞不好也是因为听信了哪里的内幕消息。

但内幕消息如果完全可信的话，就该是盈利而不是负债了。

“信息素这边我没什么问题啦，我的问题主要是关于ICRA那边……”

“这个您不用担心。……”顾问翻动投影的资料，房间里光影闪动。

他似乎专门准备过这个部分，甚至画了个很复杂的结构图，打算给在场所有人来一场细致地讲解。

.

萨维尔撑着头，一个人坐在等候室。

等候室灯光是偏黄的，据说这个色温会让人感觉温暖，不容易焦虑。但他只觉得太混浊，眼睛不舒服。

可见即使匹配中心想体贴大家，也不是人人都能感受到这种体贴。

其实他做完自己这部分的信息登记之后就没事了。毕竟他早就做好准备不见尹彻，也提前提交了身为弗芮欧族的病历。

精神力紊乱的弗芮欧族是不应该被信息素刺激的，即使是和瑟莱斯见面时散在空气里的微量的信息素。

但他预备着要提前走的时候又被匹配中心工作人员拦住，说是最近规定比较严格，即使不能面对面见面也要线上见一见，免得以后发生未婚夫夫对面不识的尴尬事件。

为了拍登记照才扣好的扣子已经被胡乱扯开，浓黑和深紫的能量纹从额角一直缠绕到颈侧，又没入衣服遮盖的地方。皮肤烧得发烫，几乎分不清是疼痛还是灼热。

即便是放在弗芮欧里，萨维尔此刻的样子也是格外凶狠阴郁的那种。如果让陌生人看到说不定还要吓一跳。

他口干舌燥，心烦意乱，反复摩挲终端屏幕，仿佛能借此触碰到屏幕里活蹦乱跳的大猫。

来匹配中心办事当然不能带猫，萨维尔只能把猫留在家里。

他在房间装了看猫用的监控，用终端打开就能看到。

长毛大猫这会儿已经醒来了，在屋里走来走去地巡视。轻盈地跳上桌子又跳回地上，支棱着大尾巴左右轻晃，还时不时自言自语地喵喵咪咪。

要说之前养猫缓解焦虑的说法还是有点道理。虽然萨维尔没法摸到猫，但光是隔着终端看看猫在家颠着小碎步闲逛的样子都渐渐让他放松了些。

“这么晚才提要求，真觉得奥勒菲亚家什么都能做到？这次能拿到算你运气好。”终端上突然跳出来一句信息提示。

萨维尔很不满地啧了一声，关上猫咪的监控，飞快输入回复。“拿到就行。”

对方帮他拿到了尹彻穿梭舰舱位上提取的信息素。理论上来说非伴侣关系是不可以申请索要这种信息素的，但身居高位总有些不能见光的手段。

“真有那么明显？”消息又一跳。

“不知道。再说吧。”萨维尔冷漠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