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企图的声音在耳边模糊,周身就变得很静。
元肃眯了眼睛:“赵晴。”
那人还在咳着,病得不轻。
元肃伸出了手。
拉开帘子。
“啪。”元肃扯下覆在脸上的帕子,扔进了浴池里。
又揉了揉脸,坐在热水里缓了缓。
半刻后,起身出了浴池。
回到卧房,侍女们围上来给他擦干头发,套上中衣,沈星澜此时已经收了佛经,席地而坐,静静地看他。
人清爽了,但那眼里还是照旧的疲惫,都挂在脸上。
沈星澜道:“你洗了好久哦。”
元肃道:“是吗?”
她点点头,想来自己也很少泡这么长时间的。
元肃道:“可能是泡得太舒服了些,我府上的东西没有这么齐全。”
沈星澜有些不好意思,听起来像暗示她在此事上太奢靡了似的。
元肃一眼看穿,嗤笑:“没有说你。”
绞干了头发,束了发,侍女们就都退了,合上隔门,烛灯大亮着。
元肃的身影覆下来,手臂穿过沈星澜的双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沈星澜忽而离地,不免身体不稳,好在有元肃抱着,并不会叫她摔下来。
元肃将她拢在怀里故意上下颠了颠,几乎脱手将她抛入半空,在低低的惊呼声里,沈星澜一手抓在元肃肩上,一手抓住元肃的手臂,堪堪保持住平衡,显得有些惊慌。
沈星澜脸上涨红,双目圆瞪:“干什么!”
元肃道:“以后我在的时候,不用你自己上床,我抱你。”
她一拳锤在他肩头:“那也不能这么吓我!把我摔了怎么办!”
别看人小,锤起人来还怪疼的,透着股狠劲。
元肃笑道:“肯定不会摔了你。”
沈星澜拧拧他肩膀:“但你要是再这么吓我,哼哼!”
要是在以前,她肯定是不敢这么锤他拧他的,但这次回来,他抱着她的时候不再有之前那样紧张的压迫感,人是放松的,没有太多情欲作祟。
现在他泡了个澡,却仍泡不去满身的疲惫,纵使抱着她,力度也是软的。此消彼长,你的气场弱了,反纵了我的气势。
就令沈星澜恶向胆边生,很想拧一拧他,捶一锤他,把这么多天积攒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元肃果然没有生气,反收紧了手臂,将她人靠近自己,亲亲她眼睛。“以后不吓了。”
就只将她稳稳地抱到了床上,沈星澜抓过被子,把自己盖住了,元肃脱了鞋子,也上了床。
她坐在床上,虽然离他十分近,但也不曾紧绷身体。因她的直觉告诉她,今晚他肯定不会做什么了。
元肃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躺在旁边,什么都不想干,就只想谈谈心:“这几日我不在,你平常都做些什么?”
沈星澜掰着手指头:“研学、上朝、看奏折,哦,还和公公说了会话。”
公公……元肃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出来她说的是谁。叫的也太亲密了些,身上麻麻的,还不太适应。
“说了些什么?”元肃一只胳膊压在脑袋后面。
沈星澜道:“他就说了些地方调度的事,还有……问你对我好不好。”
元肃道:“你怎么回他的。”
沈星澜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呢?”
元肃瞟她:“实话实说。”
沈星澜摊开手:“那实话说了,你又不高兴。”
元肃一把按住她的头顶,将她紧紧按在胸膛上,头发被他的手掌揉乱了,只遮了这双故意戏弄的眼睛。
“唉唉!我说的是实话呀!”沈星澜把头发从脸上拨开,不服气地嘟囔:“哪有丈夫离家一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天天不知道做什么。这还怎么让我回答,你对我很好呀。”
元肃道:“以后不这么久了。”
沈星澜道:“以后再这样不声不响的,我也就不睬你了。”
重新靠上他胸膛,轻声说:“那下次再问我,我就说,慎之哥哥对我很好。”
……
【慎之哥哥!】
赵晴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是这么唤他的。只不过她的语气里没有恨意,也没有怒意,她开口唤他,眼中只有浓浓的期盼。
【我哥哥,我哥哥有没有逃出来?他还活着没有?】
【我想过去京都找他,或者去扬州找他,但是……但是我没法逃走,我不知道他到底还活着没有。是不是……像我一样,逃出来了?】
元肃盯着她。
他们兄妹二人长得很像,妹妹长得灵动美丽,就能想象哥哥俊美的相貌。
只元肃盯着她的脸,脑海中浮现的只有草丛里那张被毁了容的面皮,垂死地张开嘴,朝他身上射出一口浓痰。
【没有。他死了。】他冷声回答。
【死在了那场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