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虞璟推门而出,便能看见门口堆满果子,一路将她引到游乐之处去。有时不想理会,晏子楚也不甘轻言放弃,两人僵持整个白昼,直到晏崇山纵身上树,亲自把晏子楚踹下树来。
晏崇山揪着晏子楚的耳朵回屋,虞璟就在凄厉的叫喊声中随手捡起身旁果子擦擦啃了,继续修炼,连晚膳都用不上。
因此,第一颗青枣砸过来时,虞璟就知道这是谁的把戏。
“颜姑娘若有要事,便先回文脉主峰吧。”虞璟见颜折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善解人意道。
颜折袖哼笑一声:“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反拉过虞璟的胳膊,将她一路拖进小巷。
人烟渺渺的小巷之中,只有一间店铺,四方木桌长条板凳皆摆在外头,旁支白色酒幡,上书四字“醉饮千钟”。
店铺前也旷无人迹,唯有一人在木桌上架腿而坐,一面喝酒一面往地上扔着青枣,似乎百无聊赖。
直到虞璟两人近前,他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哟,小妹——”
一句话未说完,就被霍然袭来的笤帚拍在了脸上。
“你爸的!坐老娘的桌子扔老娘的枣,我倒要去问问晏崇山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好儿子的!”提笤帚的长大妇人叉着腰破口大骂,震得在场三人耳中一阵嗡鸣。
晏子楚痛苦地捂住俊颜,龇牙咧嘴道:“老板娘!咱们这么多年老交情了,您就不能在小妹和……前给我留点脸面吗?”
“闭嘴!”老板娘益发声如洪钟,“只会添麻烦的男人不配提要求!拿去!”她一把将笤帚塞进晏子楚手中,“给老娘把枣子都捡回来,再把店旁边都扫一遍,否则你从今往后就没得酒喝!”
晏子楚顶着满脸红痕从桌子上跳下来,哀怨看了虞璟两人一眼,灰溜溜滚去扫地。
老板娘这才转身面向呆立的两人,眼中尚含着未退的怒火。
虞璟不由得后退一步,这人修为不低,以她之能,尚看不出究竟几斤几两,还需严加防范。
孰料老板娘盯着她们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别管那遭天杀的夭寿东西。今日你们第一次来姐姐这,正巧又是午膳时分,姐姐做东,你们尽情吃吧!”
“您问这位姑娘就好,我不必吃什么。”见对方爽快,虞璟回过神来也没推辞,随意拣了张长椅坐下。
颜折袖一听这句话,先是怔了怔,继而陡然瞪大双眼眼:“你难道、难道已经——”
虞璟如实相告:“我如今已是语冰初期修为。”
凡人与修道者气息大不相同,但同为修道者,彼此间境界相差不大,便无法察觉对方境界。故而先前颜折袖仅是一个照面就能探知她已引气,如今却丝毫察觉不出她境界的提升。
听到虞璟坦言,颜折袖面上是压抑不住的惊疑:“上回见面你分明才虚怀前期,这才几天功夫,就跨了一个大境界?!”
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毕竟虚怀语冰不过是最末等的两个境界,跨境时甚至不会引动心魔障与雷劫。对天赋超群之人而言这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眼前之人是虞璟……她若真天赋超群,也不会到了十六岁才引气入体。
“我家小妹天赋异禀嘛!”晏子楚不知何时冒了出来,随手将笤帚一撇,上前翻开虞璟领子,“啧啧!就是胆子太大,哪里都敢跑去玩,你看看弄得这一身伤!我拜托你,也替家中老头多想想吧!老头这个年纪,正是容易伤春悲秋的时候,他要是看见了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呢!”
虞璟拍开晏子楚的手:“只要你不说,父亲就不会知道。何况我的伤不是已经好了?”
影鬼给的药被她珍而重之地压在枕下,但药脉主的伤药却是随身携带。先前一出阁楼虞璟就抹了药,药效自然是没执夷君的好,不过一路走到这里,想必伤口早已愈合。
“……不过兄长为何知晓我受了伤?”而且还准确无误地知晓她伤在何处。
虞璟满腹狐疑。
晏子楚就等她问这句话,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才张了张嘴想说话。颜折袖便瞟他一眼,撇嘴不屑道:“因为他就是刚刚那个首领。”
“哇!颜姑娘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靠声音?身材?还是……心有灵犀?”晏子楚立刻挨到颜折袖身边,目光灼灼,眼角湿润,几乎泪盈于睫,“我都不知道,原来颜姑娘这么了解我,重视我!”
颜折袖“呸”了一声,随手将人拍到一边:“因为你们两都很上不得台面。”
虞璟也是首次见到两人相处时的情景,眼看晏子楚仿佛穿花蝴蝶一般绕着颜折袖打转,感同身受地点头道:“兄长这般丢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着实不像执法卫首领。”
晏子楚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小妹啊,别这样拆你大哥的台嘛。”
虞璟心中仍有疑惑:“我记得离开阁楼之时,那名首领尚未离开,兄长若真是首领,怎会比我还早来到此处?”
以晏子楚修为,还做不到缩地成寸。
“喏!为兄给你开开眼。”晏子楚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灰白的骨韘,“这是轩辕韘(1)。域中人不是老说我们神出鬼没、从天而降吗?全靠了这东西。”
虞璟将骨韘从他手上摘下,托在手里凝神细观,只见无数细密的符文从光滑的表面浮现出来,竟与影鬼所布传送阵上符文相差无几。
虞璟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问道:“这东西……是兄长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