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风雪阖眸,无声长叹。
“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他清楚仇星辉是有话想说才留到等人都散去,但他并不认为此刻是说话的好时机。
他现在并不想看到仇星辉,甚至听见对方的声音。
但没办法。
仇风雪有预感,这或许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好好长谈的机会。
但事实却并不如仇风雪所愿。
“哥,只要你愿意放弃凌淮安和太子投靠二殿下,他肯定会帮你摆平所有麻烦…”
“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些?”仇风雪在此刻居然还能笑出声,他无奈地看向仇星辉,苦笑道:“星辉,你到底多久才会长大?”
事已至此,仇风雪连心底那点烦躁和厌恶都烟消云散,他只觉得仇星辉傻得可怜:“你知道季骁的为人吗?”
“……什么意思?”仇星辉迟疑片刻后不解道。
“季骁从不以身犯险,若他涉险,就证明他已经找到替死鬼。”仇风雪笑得漠然,步步紧逼仇星辉:“你觉得那会是谁?凌淮安吗?”
仇星辉怔住了。
仇风雪继续将血淋淋的真相剖开给仇星辉看:“仇星辉,你可以扳倒凌淮安,让他不明不白死在狱中平复心头之恨,但你也得想想自己的后果。”
凌淮安的父亲凌子翁乃当朝太傅,三朝元老,是与皇帝太子极为亲近之人,权势威望无一不高,也是太子手下的最终底牌。
唯独老来得子,过于疼爱,才生出凌淮安这一败笔。
但就算凌淮安再不济,也是凌子翁放在心尖上的独子,倘若凌淮安不清不楚的死了残了,季骁可以提前准备理由脱身,他仇星辉拿什么替自己开脱?
揭发凌淮安的是他,陷害凌淮安的也是他。
事情一旦闹大还会波及到仇风雪。
但他还是不得不疑惑,季骁做风险如此之高的事情,所求之事竟远远得不偿失,这让他心生困惑。
季骁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仇星辉,你真的疯了。”
仇风雪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竟然点燃了仇星辉的怒火,他扶额坐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仇星辉已经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猝不及防。
刹那间,仇风雪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仿佛茫茫白雾蒸腾而上,盖住了他所有思绪。
强烈的不安和反胃感席卷他全身。
他的双唇被尖锐的齿牙攫取,润湿的感觉是真实的,从唇齿间传达到心中的痛感也是深重的。
仇星辉强制性想要破开他紧闭的齿列,仇风雪可以尝到自己双唇上流出的血腥,他并未愣神太久,回神过后猛地提膝,踹开仇星辉之后迅速起身,猛地甩手在仇星辉脸上落下狠重的一掌。
仇星辉的脸侧肉眼可见的浮肿起来。
“你疯了吗!”仇风雪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彻底被绷断,爆发而出。他掐住仇星辉的两腮,一把将其按倒在地,双目猩红,恨意迸发。
时至今日仇风雪才猛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当作亲人看待的义弟,原来对自己是此等心思。
厌恶之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强忍住心口翻涌,再度挥掌给了仇星辉一巴掌,另一侧脸颊也肉眼可见的浮肿。
而后,仇风雪钳住仇星辉衣襟,捞起倒在地上被打得晕眩的仇星辉,将其推至墙面,眸光森寒,比这雪夜还要冷上三分。
他唇上伤口依旧在渗血,但仇风雪无暇理会,他死死扼住仇星辉脖颈,怒喘着气发着抖,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盯着仇星辉。
“仇星辉,你能有今日这般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哪一点不是依靠我?”
“可你呢?”仇风雪眉头紧拧,越想越觉得讽刺可笑,到最后他居然忍不住嗤笑出声,看着仇星辉在自己手掌心里不断挣扎,脖颈紫红:“我把一切你想要的,该有的,甚至不该有的都给了你。”
“你却倒打一耙,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仇风雪看仇星辉快要被他勒得晕死过去,并没打算放过对方,反手将仇星辉摔在地上,挑眉怒笑道:“我该说你什么好?”
仇星辉的喉腔重新得到空气的灌入,他大口呼吸,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震动,直到又肿又青的脸恢复些许,能发出声音后他才喘着气虚弱道:“……哥哥,我这么做全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仇风雪觉得可笑,不买仇星辉的账,冷然道:“你错了,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若是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仇风雪,那他就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选择置仇风雪于水深火热之中,也不会萌生出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来彻底打碎他和仇风雪之间的平衡。
仇星辉把自己的贪欲全部归结于仇风雪身上,简直是混账话,让人发指。
“……我会着手处理这件事,你好好想清楚最后该如何向太傅交代。”仇风雪平复汹涌的心绪,转头冷然看向倒在地上因为眩晕而无法起身的仇星辉,转身迈步离开。
唇上的刺痛被冷风吹得凝滞,仇风雪伸手抹掉唇上凝固的血迹,面色肃然。
*
季骁到底还是忌惮着凌淮安,没有将其直接关进牢狱,而是把凌淮安禁足在城郊的别院中。
他脑中不断回响昨夜仇风雪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整夜都不敢合眼,捂着屁股蜷在床铺上,嗓子都叫哑了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管他。
“有没有人管管我……我好饿,好冷,好崩溃……”凌淮安捂着尊臀嗷嗷叫,口干舌燥,沙哑的嗓音七弯八拐地传遍整个窄小发霉的空荡房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悄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仇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