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余救了他四十八次,甚至到最后为他而死,却为何偏偏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明明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都不影响他斩杀君止。
但为什么,偏偏要多加这一条?
“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江彻靠了过来,意欲搂过他的肩,却被他的剑格开了。
“你好像对这城了解得不少。”乐旬默默问道。
“自然,只要我江某人掐指一算,这个世上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认真点。”
“好吧。我听闻,其实这东海之上还有一个浮岛,叫桑。若是真的有人在这此处施展了移山填海的法术,那里肯定有目击者。毕竟是吞日蚀月的厉害法术,动静可不小。”
“桑?”
乐旬心间涌上一阵疑惑,他从来没有听闻过这个地方,而且这一路以来也没有看到海上有什么能住人的岛屿。
江彻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娓娓道来:“这桑,万千年来都隐居在海上,并不与方外洲上的九族相通。你不见过也是自然。
传说那里曾是太阳出浴的地方,能在上面居住着都是些天赋异禀的能人异士,他们以药石续寿,无需修道,也没有什么仙骨,却可与附禺山上的仙师一般,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连君止的逍遥丹都只是能续百年性命而已,这世间还会有人能炼制出不死的丹药?”乐旬一脸茫然地回道。
“阿上,这个世界与你当年看到的不同了。”江彻不再笑了,语气也似乎有些不寻常。
“我知道了。”乐旬也跟着消沉了些。
这个世界,的确与从前不同了。从前的他,似乎只用走着那条早已被安排好的康庄大道,他健步如飞,平步青云。而这一次,他走到路的外面,虽然荆棘遍布,但是看到了更宽广的世界。
这没有什么好沮丧的,但是他的心还是有些难以言明的异样。
江彻并没有想过让乐旬不开心,所以当乐旬的双眸闪过一丝沮丧时,他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既然你执意要寻找关于这赤狐城的秘密,那不管是百年前的火祸,还是八年前的海水倒灌,那里的长生者一定是知情人。
我言是真是虚,你一探便知。”
“好,带路。”
乐旬话音刚落,江彻向他伸过来一只手。
“我知道大概的方位,离这里并不远,但那里的结界甚是强悍,我的法术自然是不行的。这次就有劳天官大人带小的一程了。”
乐旬闻言看了一下江彻的眼睛,是真诚的,不带任何戏谑的。
“可以。”
乐旬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一转身消失在东海之上。
桑。
是一座被湛蓝色玉石铺设成的结界笼罩着的地方,那结界高不可观其顶,宽不可测其长,波光粼粼,与海水、天空一色相连。
乐旬二人看不清里面是如何模样,只是光看着这外壳,便觉人间的王侯宫殿,都不及它的万分之一壮观。
乐旬在人间一千年,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方外洲,但这里,他从未来过。
他将指尖附到那结界之上,灵力源源不断地迸发而出,试图将它破开一道裂缝。
毫无动静。
乐旬收回自己的手,准备用双手再次尝试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仍被江彻紧紧握着。
他不动声色地挣开了:“这结界不同寻常,你往后退一些。”
“好。”江彻笑了笑。
天予剑在乐旬的掌中显形,随着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那结界也应声开了一道缝。
乐旬一把拉住了江彻,二人闪身入了去。
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
逼仄。
他们并排躺着的,根本直不起身来。
黑暗中还有一股奇异的香。
“这香的味道,好生奇怪。”乐旬小声说道。
“香?什么香?”江彻一脸狐疑地问道。
乐旬闻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妙,这里竟有江彻嗅不到的香。这桑,实在是个古怪的地方。
“没什么。”乐旬说道,“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说罢,他下意识握住了江彻的手,这时是一个未知的地方,他害怕自己一松手,江彻就会死。
“没有,是……”
江彻的话音未落,他们的身下却传来一阵摇动。
短暂的摇晃之后,开始有规律地往前进着。
乐旬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黑暗中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激昂的唢呐声,此伏彼起的锣声,整齐而有规律的脚步声,还有,恸人肺腑的哭声。
“出殡?”
他们进到的是一口正在出殡的棺材。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二人方才看清,他们的身侧,还安详地躺着一个人。
借着夜明珠的微弱光亮,他们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是一个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