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久到乐旬已经反反复复地走完了他记忆中的一生,也没有等到那传说中的心之所怖之地。
就在他麻木到将要残念涣散之时,开始觉察到一阵拉扯感。
拉扯感?
他都将要化为虚无了,怎还会感觉到拉扯感?
乐旬正是疑惑之际,一阵巨大的力量将他吸入到一处炙热无比的地方。
那地方虽是炙热无比,但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因为那里面除了炙热,还盈满了来自玉清境之上的灵气。
乐旬感到一丝震惊--玉清境上的灵气,那是他的本命灵气。
而那熔炉中央,赫然耸立着他的金印。
那个虽余寻找了百年却一无所获的金印,如今却是完好无损地耸立在他的眼前。
那金印虽是一道虚影,但是依稀可辨其面容眉目、神情气度与他的真身丝毫不差。
有人在凝聚他的元神。
他刚刚进入的根本不是虚无之境,而是他的元神破碎后曾被压制着的七情六欲重新萌芽之后对过往的缅怀。
在他沉浸在过往之时,他的金印已然被唤醒并重新拼接完好了。
乐旬感到一阵心惊。
让他感到惊诧的还远不止于此,那熔炉里居然有他的血脉气息。
怎会如此?
他的真身早已消融于封渊之下了。
虽余也看过人间的命薄,早在数百年前,他的血亲与族人就绝了后代。
这人间已经不存在一丝一毫与他有关的血脉了。
若不然,这一百年间,虽余怎会一无所获?
是那父?
君止没有炼化他留在那父身上的那一滴心头之血,反而给了他一丝重拾回真身的机会。
而此刻,有一个人利用那滴心头之血,唤醒了金印,又轻易地收拢了他的元神,替他凝聚了真身。
这六合之内,能做到这一切的,大概唯有天道之上的尊者。
是师尊?
乐旬想到此处,内心一片颤抖。
他虽是无量天尊的亲传弟子,但他们相处的时日并不多。
纵然破例点他为天官,教他万千法术,又在他身上烙上不死的印记,但这不代表天尊是有情感的。
因为,师尊是从无极道走出来的师尊,他向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能从无极道走出来,心中早已无形无色无相了。
怎会为了一个无用的弟子,逆天命而行?
逆天而行,是要遭受天谴的。
他何德何能,让他的师尊替他受罚?
若是如此,他宁愿永生永世都困在虚无之境中。
然而,此刻的他根本无力阻止眼前这一切的发生。
他生来薄情寡欲,被点为天官跟师尊身后更是不知情感为何物,可是当虽余死在他面前之时,他好像开始懂了人间的七情六欲。
就像如今,他有了回忆,看到了过往和眼前,他尚未有实体,却感到从所未有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