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剑携磅礴灵力砸来,剑中暴躁狂乱之意尽显。
随着这一剑,遥远的天外,乌云开始聚集。
看台之上的人,尚且只觉得空气发闷,连少杰摸了一下脸,干的,但他几乎以为下雨了。
第二剑,又没有死。
他分明已经运起修为用剑,虽然是左手剑,但不该破不开那把奇怪的扇子。
那幕僚感叹:“哎呀,好险。”
状似惊讶,分明是在嘲讽他的剑太差。
剑神一脉的剑,连出两剑未能饮血,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辱。
“我看,还是南璧比较强。”看台上有人说。
连少杰:“什么南璧?他是花月。”
“知道,但那宝扇肯定是南璧的作品,将此等繁复阵法融进一把扇子中的,世间只有一人。”
“他用南璧的作品对决剑疯子,自然是南璧的代表。”
连少杰恼了,他是挺喜欢南璧的,也没哪都说啊:“你们整天南璧南璧的,烦不烦?换你上你行吗,他就不能只是花月?”
还有人想争论,忽然,一声刺耳的剑鸣划出。
几人同步向声音源头看去。
是启其明,他将剑翻了个面,换回右手。
剑自鞘中脱出,发出刺耳的剑鸣。
他看到,幕僚手中折扇开了八折扇骨。
只剩一折。
李不疑微笑,悄然撑开被他藏起的一折——方才第二剑,他其实尽了全力去接。
这样便好,他已替师弟诈出剑疯子真正的剑。
“你确实是值得我拔剑的。”启其明重新以右手持剑,再次凝聚剑意。
刹那间,乌云卷集,天昏地暗。
看台争论声停止,头顶乌云浓密,空气中凝结的水令人喘不过气,伸手触天,才发现这团浓云已近在咫尺。
连少杰怔怔抬头,传言方外大能用剑,能引天象变幻。
这才是剑疯子真正的剑意。
.
北侧看台有江雪,任外面风起云涌,灵气激荡,余波冲到剑神周身,登时消散,变得乖顺。
掌门剑在鞘中颤抖,似乎对接下来的对局急不可耐。
江雪按住震颤的剑鞘,还不到时候,花月得再撑一会。
皇帝仍在笑,笑意未达眼底:“江真人猜出来了。”
阵法,是师兄手把手教他的,皇帝执着于胜武之会胜负的原因,在江雪看来再清楚不过。
江雪:“胜武之会十六年一度,至今已经举办两百余届,每届均由皇家得胜,届届如此。皇家如此执着胜武之会得胜,因为胜武之会的本质是一个阵法,胜,就是阵法的条件。”
“有人买我出手取胜,要的不是胜武之会的结果,而是破坏阵法启动条件。”
“你想破头,也想不通吴家怎么会有这个胆子,敢求这一胜。你会思考,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是谁,是什么动机,是知道了什么?”
“于是你派人调查,都有谁与我接触,你查了风云商行,查了扶风连家,查了尚邑吴氏,尚邑吴氏为擢升家族位次剑走偏锋找连家合作,扶风连家心有疑虑但忠心不改,只为风云商行与吴氏牵线搭桥,而风云商行选择参与,不外乎是为了赚钱,钱,名,权,每个人都以其恰当的动机参与其中,而你更加困惑不解,因为这些动机与你隐瞒的事毫无关系,结果却恰好针对了你真正要做的事……”
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那江真人觉得,朕要做什么?”
“你要赢,这是阵法的一环。”
说到最后,仍是返璞归真,皇帝要赢,非赢不可,这事一目了然,也是本来重金请剑神去做的事。
唯有这件事,目的太过明确,无法隐瞒他人。
皇帝面沉如水,道:“是阵,江真人就要从了那个幕后主使?你我立场相似,这一场,本没必要打的。”
他还在试图干扰江雪的判断。
但江雪已明白那个人是谁——
吴秀钰。
不是扶风连家,不是风云商行,不是尚邑吴氏,单是出身芦苇荡的这个人。
那么他的立场……
江雪闭上双目,手已按在剑柄之上,听见高远之处乌云翻滚,雷霆隐于其间。
不需要江雪说,剑神持剑漠然不语,已说明了一切。
皇帝想不通,他与江真人都身在局中,江雪从何处得出连他都摸不透的信息?
皇帝的神情冷得发寒:“江真人是执意与朕为敌了?”
事已至此,皇帝反而笑了:“可你来不及出剑了,剑宗的人杀了你的幕僚,这局胜负已定。”
拖到现在,无论剑神知道了什么,剑神已经输了。
看台之下,剑疯子的剑轰然坠落,灵力凝重,引风云变幻,积云垂落。
这一剑重极,看台之上亦感到万钧压力,镌刻在护栏的防护阵法光芒大作,隐隐见到碎裂的纹路蛛网般蔓延。
世家子弟神色恐惧,怎么观战也有生命危险呢?
风掌柜击掌,叫醒被启其明剑意卷进去的灵玦宗弟子,哎,世面见得太少,若是南璧在这,必不会有分毫慌乱的。
“补阵啊,后生们。”
灵玦宗弟子如梦初醒,立刻有剑的拿剑,有法器的掏法器,这才堪堪止住了皲裂的防护阵。
不敢想象处于启其明剑意中心的花月,承受了多大的威压。
他手中折扇已然全开,繁复纹路显露无余,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假借外物,终有限度。
身体的本能在叫嚣,让他调用修为。
但。
“他在干什么!”观战者看清花月的动作,惊呼。
只见剑意中心,李不疑一寸一寸收回扇面。
这扇子,他以后还要用,不能在这损坏。
不如相信师弟会救他。
扇骨闭合,威压的力量直接落到这具凡俗之身上,左肩的伤在这股压力下再次开裂,血流喷涌。
天地变色,乌云压城。
江雪仍立于高耸看台之上。
乌黑的疯剑携浓云积压而来。
精致折扇自纤长的手指间滑落。
皇帝说,他的剑来不及。
“咔”,剑自鞘中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