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胆敢毒杀大臣家眷!”戚夫力死死握住佩刀,恨不得此刻将周瑛生吞活剥。
“您不是也是有胆子敢谋害当朝宰辅吗,这时候不就是比谁更能下的了毒手。”
“毒妇!我杀了你!”他即可起身,朝周瑛拔刀。
刀向周瑛刺去的那一刻,诸葛亮的羽扇便挡在周瑛面前,
“杀了她,你的儿子,你的全族是不想要了吗?”他不慌不忙侧身将周瑛护在身后,一句话止住了戚夫力。
刀横在他和戚夫力的面前,“你们呢?”他又问向那群焦灼不堪的将领。
戚夫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把刀尖对准诸葛亮,“我要你传令给成都,即可给我们府中家眷解毒,不然你们也活不过今夜。再提醒你一遍,整个行宫都是我的人。”
“那戚将军可以现在去看看行宫里还有您的一兵一卒吗?”诸葛亮摇着羽扇缓缓说道。
戚夫力仓惶跑到殿外,高台之下,是满地的尸体,他的兵正血染此处。而骑在马上,擦拭着手腕鲜血的李严正仰首看向戚夫力,点头致意。
戚夫力脑中轰然倒塌,他败了。
“求丞相开恩!求陛下开恩!”一众将领很是识相,匍匐在地,哀求道。
刘备起身,咳嗽了两声,像个看客,漠然地看完这出戏,随手把请诏书丢在地上,对诸葛亮道:“都交给你了。”
戚夫力瘫坐在地,反应过来,他之所以一步步走的如此顺利,不过是刘备和诸葛亮的请君入瓮,他的逼宫在刘备等人看来就是儿戏,君臣二人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布局揪出不安分的蜀中势力,趁机肃清,好给太子继承大统,诸葛亮掌权扫清障碍。
此时此刻,他读懂了刘备那个轻蔑的笑。一个经历半生跌宕起伏的君王,即便垂暮,也极具杀意。
他曾以为自己是蛟龙入海,总会搏出一番天地,但事实上自己不过是蜀中各族推出来的替死鬼,
他从高台跌落而下,与跟随他的军士一般,血溅当场,腐骨入土。
其他参与叛乱的将领诸葛亮并没有下令诛杀,经过猇亭一战,蜀中十分缺乏将才。他还在给这些人机会,而请诏令上的人却是远离权力核心,去了极寒之地。他在的一日,这些抵抗刘氏皇权的人就绝无参政的机会。
杏花飘落而下,行宫内外一片安详,一扫此前的杀戮之气。
纷乱的时局终有定音,一句“君可自取”让诸葛亮哽咽在刘备的榻边。他的光武给了他极大的权利,让他可以去追寻属于他的梦,属于他们这一群人梦。
年老的皇帝,明白自己熬不过这个春天,见不到汉室复兴的那一日。未竟之事该由一个最适合的人接过并完成,这也曾是那个隆中年轻人的夙愿。
高台廊下,吹起的风抚动刘备鬓边的白发,耳旁传来悠悠童音。
“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他带着淡淡笑意,仿佛看到自己,头梳童髻,在豫州家乡和自己儿时同伴,绕于桑树而嬉。
六十余年在一圈一圈年轮中留下淡淡印记,那时的自己可曾想过,一句戏言成了余生寻觅的主题,为了汉室,也是成全自己。
他缓缓阖上眼睛,昭烈帝薨于章武三年的四月,一个春光悠悠的日子。
先帝梓棺八月回到成都,文武群臣于城郊跪拜相迎,丧仪月余,刘禅受命于天,登基为帝,大赦天下,改元建兴。
一个属于诸葛亮的时代徐徐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