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孙权终于肯松开周瑛,用指腹涂抹嘴角的血给她点唇,像在欣赏一幅美人图一般看着周瑛,怜爱地抚摸起她的脸庞,笑道:“唯有你能衬得出孤的血。”
淡黄色纱帷如月光一般垂落于地,宪英殿内室的袅袅熏香,与帷幔后清亮悠扬的歌声缠绕。
不远处,周瑛云髻散乱,手腕处的红痕正一点点变得乌紫,身上随意披着一件薄衫,跪在冰凉刺骨的青瓷砖地上。脸上的红掌印在烛光的映衬下分外明显。
她挪了挪身子,光滑无物的膝盖跪久了,很疼。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帷,她能清楚听到床榻之上调笑暧昧之声。
几个姬妾正陪着孙权取乐。两个时辰前,周瑛在孙权怀里犹如一个死人,冷漠的神情激的孙权一把将她衣衫扯去,推摔下了床,嫌弃地丢下一件毫无作用的薄衫。
让竹步送进来几个建业宫内最卑贱的侍婢,逼着周瑛睁着眼睛看着其他女人是如何侍奉他的。
在榻上身姿婉转的女人摇身一变已是承欢君恩的宠妾,时不时轻瞥一眼跪在一旁发丝散乱,衣不蔽体的尊夫人。
她好似一摊被孙权踩在脚下的烂泥。尊也好,卑也罢,全看他的心意。他要的就是这样。
金轮扇吹拂冰鉴里的寒冰,如白雾般的冷气散在殿阁内,激的周瑛猛然瑟缩起身子,不自觉捏紧衣角,拼命地攥住薄薄的布料,企图这样能遮蔽冰冷袭身。
调笑间隙,孙权透过帷幔看到这一幕,心满意足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不觉意会被淹没在那一阵暧昧荡漾的笑声中。
可孙权还是像被什么刺中一般,拂腰的手顿在那,嘴角的笑容慢慢逝去,让怀中的侍妾也停住了谄笑,不敢轻举妄动,且盯着逐渐肃色的孙权。
凉风猛烈吹进空寂幽香的寝殿,吹散一丝暧昧,却让孤身的周瑛忍不住的颤抖一下,仿佛跌入万丈冰河中,耳边的冷风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千刀万剐后,她已经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咳咳——”
周瑛的嗓子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忍不住寒气袭身带来的咳疾复发。她拼命捂住口,强压胸腔的震动。
空寂无声的寝殿里,她微弱的咳嗽声变得明显。
垂落于地的帷幔被猛然掀开,又是一阵冷风袭来。
周瑛还未来得及扯过薄衫,就感觉到一股炙热,她抬眸看到孙权离自己很近,近到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恨和挣扎。
他将一条薄毯裹在她身上,给她打横抱在怀里。走到帷幔前,对着床榻上一群正等候的侍妾说道:“都滚下去。”
侍妾们面面相觑,赶紧七手八脚捡起散乱在地的衣衫,披裹在身上,赤脚跑了出去。
孙权刚想把她放在榻上,就听怀中传来一个声音,
“我嫌脏。”
这颓败的声音犹如在冰窖中浸透了千百年,没有一点生气,却激怒了孙权。
她那双淡漠的眸子仿佛就是一潭深渊,对着他,一丝涟漪都不愿轻漾。
他恨她的不识好歹,他恨自己这般,一次次想杀了她,又突然心软。凌辱她带来的快感不如余后的痛苦带来的长久。
他如同丢弃一件不要紧的东西,将她重重丢在床榻上。
周瑛捂着被猛烈磕伤的手腕,拧眉吃痛不已。
“原来你还知道疼。”孙权好笑说道,随后眸中被忧伤覆盖,幽幽道:“你仿佛是个死人。可我想让你活过来,哪怕是恨我也好。”
恨?周瑛虚弱地笑了一声,只觉无力。虽恨他已深入骨髓,可恨一个人真的好累。一颗心就像在滚烫的开水中被冲浮煮沸,经历太多折磨后已然麻木。
这一夜,两人睡得极浅,周瑛始终将身子缩成一团,躲在一个不被烛火照耀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