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建业宫寂静沉沉,遍布每一个漆黑的角落,墨色的夜空里见不到斑点星光。窗外的枝丫与微风作伴。
将帷幔放下,白凝细看了昏沉入睡的周瑛,略放心后,熄灭屋内的灯,便轻手轻脚离开了内室。
待白凝离去后,久闭双眼的周瑛缓缓睁开眼眸。呆呆望着空无一人,墨色深沉的内室。即便有微弱的月光透入,她也瞧不清前路。胜者为王,败者寇。她输了,没能杀了孙权给阿兄报仇。她只求一死,却是奢侈。
晨起,窗外的鸟叫声此起彼伏,些许流入寂静的殿中。
耀眼的光透过轻薄的帷幔拂在周瑛的眼角。
额间有些湿汗,周瑛觉得闷闷的,朦胧间半阖的眼睛模糊发觉眼前玄色的寝衣料。
她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正埋在孙权的颈窝处,他牢牢搂着自己沉睡着。
亲昵的紧贴,中间没有任何距离,仿佛两人之间那堵厚重墙消失殆尽。
她不知昨夜何时入眠,他又是何时来到自己身边。自己又是如何鬼使神差地溺在他的怀里。
挣扎起身,却不得离开他怀里半分。
手被他紧紧攥住,一拉一扯间,两人的呼吸都不平顺。
孙权缓缓睁开眼,盯着周瑛那双清冷的眼眸。他早该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对他不屑一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他疯狂地寻,就是寻不见一丝情绪。哪怕是恨也好。
近如咫尺间,孙权的目光慢慢下移至她那张樱口,只轻微凑近一分,便吻了上去。
周瑛倔强地别过头去。擦瓣而过,留下的是孙权越来越粗重的鼻息。
指腹扣住她的下巴,很用力,已无丝毫怜惜之情,看到她微微吃痛皱眉,他觉得痛快些。
得来的却是她的捶打,他像看被囚金笼疯狂挣扎不得出的大雁一样,玩弄的眼神看着她。
闹够了,孙权不费力地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臂反扣至头顶,“你现在身子虚弱的很,最好老实一点,少费些力气。”
不过片刻,他就瞧见她眼底里渗出的恨意。
“你不愿孤碰你,不愿怀上和孤的骨肉。孤不会成全你,让你好过。”
她只是觉得心底有一种无可言喻的阴冷慢慢地滋生,即使被夏日温暖的阳光包围着,那种凄微的寒意仍然从身体的深处开始蔓延,随着血脉的流动一点一点渗透开去。
周瑛憎恨自己如此,更发觉痛恨孙权已经成为刻入骨髓的记忆。
起身梳妆时,侍女们端着华服朱钗鱼贯而入。
正被侍婢侍候更衣的孙权,看向坐在妆镜前的周瑛,“今日是循儿与大虎定亲纳吉的日子。"边说边观察品味周瑛的神色。
周瑛只深叹一口气。承受太多的裂变和不得出的困境,听到这样的消息,已然麻木。脑海里慢慢回想周循偷偷见她的那次,想必是那一次,这个孩子已然打定主意,要如此做。
理了一把腰间的绥带,孙权走向周瑛,把手落在她的肩头,盯着并蒂莲纹铜镜中脸色苍白的周瑛,说道:“孤同你说过,孙氏和周氏会血脉相融,永生永世。”
周瑛冷笑一声,不屑道:“真希望早死的那个人是我。”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起来。
“这唇脂不够红。”孙权一把从白凝的手中夺走白瓷罐,猛地掷在地上。
侍婢们吓得胆战心惊,纷纷跪地不敢言语。
竹步意识到情势不对,感觉将所有侍奉的人遣走。
白瓷罐滚落碎裂的余声慢慢渗到地砖的缝隙中,太阳穴青筋暴起的孙权,扯过周瑛,掰过她的头,便吻了过去,死死咬住她的唇瓣,不肯松口。周瑛推搡不开,报复似的恨恨地啃咬。
猩红的血慢慢从唇缝中流出,分不清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