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伴随着杀伐声从午后便开始响起,越来越近,一点一点摧残着众人的心志。
传回的军情一封接一封,死伤的数字渐渐模糊,来不及点算,那三千死士还能撑多久。
躲在周瑛身后许久的孙登看着群臣脸上恐惧不定的神情,心中也开始变得忐忑不已。自出生后,他从未经历过这般险境,父亲卧病在榻,叛军攻城略地。
他颤抖着揪住母亲的衣袖,却被母亲一把拉扯过来。
周瑛把孙登拉到那张奏案上站着,如此得以俯观众臣。
“阿娘,我怕。”孙登憋着嘴,委屈道。
周瑛忍住心疼,肃色道:“登儿,你不能怕,更不能躲!你是江东未来的君,你该守护你的父亲,你的子民!此时此刻,决不能露出一丝怯色,不然你的臣子会比你更恐惧。那样你的敌人就会不战而胜,明白了吗!”
“儿...儿明白了。”孙登死死压住慌张,勉强回应着母亲。
战战兢兢到了昏时入夜,杀伐声总算断了。众人悬了已久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松了口气。
本以为人困马乏之际,总得缓歇,可叛军所趁着浓重的夜色,潜入建业宫中。
顿时,火光四起,凄厉的惨叫声不断。
听到动静,看到窗棂外的人影攒动。周瑛本能的将孙登牢牢护到身后。
一支带着流火的羽箭穿透窗纱飞梭而来,射中守住殿门的小黄门。
喷射的血,恐怖如斯,让众臣惊慌失措,开始以华柱为盾,四下逃窜。
紧接着,交错而来的羽箭,纷纷如闪电般射进大殿中。
流火燎上帷幔薄纱,徐徐燃烧起来,熏起呛人的烟火。
涌进来为数不多的叛军,远远地一眼就认出穿着锦服的周瑛,嘴上带着嘲弄的笑,拉起手中的弓箭,似在看待他们手中的猎物。
周瑛感到那闪着火光的羽箭即将射向自己,可她用身子挡住孙登,不敢轻易挪步。
死亡就在一瞬间。
弓弦迸发之际,叛军突然被长剑从后贯穿胸膛,血泊泊地从盔甲上流下,染红一片。
惊魂未定的周瑛定睛一看,是孙朗的副将。
孙朗的军队终于赶到了。两股军队很快厮杀在一起。
周瑛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把孙登藏在书架深处,告诫他护好自己,不许出声。
此刻,又有叛军杀到殿中,直奔她而来。
奔护在她身前的白凝被叛军踢到一边,正当叛军要解决白凝时,周瑛眼疾手快,仓皇间捡起一把匕首,向叛军刺了过去。
可惜,叛军一反手就把周瑛手中的匕首截断,还划伤她的手臂,刀落地。
周瑛挡在白凝面前,手臂渗出的血浸透衣袖,无寸铁的主仆俩不停地向后挪去,就在叛军要举起刀刺来时,却被人从身后刺穿喉咙。
尸体如枯死的大树,轰然倒在周瑛面前,她的脸上飞溅上血迹,可心中的恐惧并不深。可当举起刀柄,救她出生天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承受不住眼前之景,那颗受尽惊吓的心,此时跳动如猛鼓,如惊涛骇浪般涌出的震惊,逼得她此生都忘不了这一幕。
孙权发髻未理,飘散的中衣,一脸阴沉,站在那。手持长剑,剑身射出的寒光凌凌,淅淅沥沥滴着热血,洒在他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