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冰层裂开,航道被打开,再由烬牵制库赞,趁着这股东风,他们就有办法一口气甩开海军。
忽然她的视域扩大,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整个战场的缩略图,偶尔还闪过几张细致的景物画面。
"航向东南十七度,把酒铁矿粉撒到冰层接缝处!"她转身时发梢结满冰晶,嗓音却稳得惊人。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不约而同望向桅杆顶端——烬的漆黑羽翼在月色下纹丝未动,仿佛早已与暗夜融为一体。
青雉抬手推了推眼罩,冰棱在他掌心凝成长矛。百兽船首突然爆开一团炽焰,火龙冲天而起的刹那,烬的刀锋已劈开凛冬的帷幕。冰与火,两股力量对撞的瞬间,冰面发出垂死的哀鸣。
"就是现在!"翡跃上炮台,火把划破浓雾。酒铁矿粉遇焰即燃,蛛网般的裂痕顺着冰层纹理疯狂爬行——
在海贼们翘首以待的目光中,在女人锁紧的眉头下,在海军士兵不可思议的惊叫声中,在烬掩藏在面具下的赞叹里,爆破声如旱地惊雷,冻结的海面绽开幽蓝伤口,百兽船借势冲入裂隙,船尾拖曳的烈焰在冰墙上烙出血色通路。
青雉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幕,他的似乎有看清甲板上指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叹息声混在冰屑里飘散:"百兽最近又吸纳了些难缠的家伙啊……"
霜雪在他脚下翻涌成浪,却终究慢了半拍——百兽船撕裂的冰隙正被洋流急速拓宽,海军旗舰的龙骨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翡倚着桅杆俯瞰战场,烬的刀光与冰矛交织成璀璨蛛网。掌心残留的矿粉灼得发烫,她忽然想起出航之前,太刀的光芒闪过她的双眼:"那你要记牢了,弱者没有资格谈战术。"
咸涩海风灌进喉咙,她对着渐远的冰原轻笑。船艏像劈开巨鲸脊背的鱼叉,载着从世界政府手中抢来的人手和数据,扎进黎明前的浓雾深处。
这一战是百兽的大捷。鬼岛熔岩池的暗红色天幕下,三千盏兽骨灯笼齐齐摇晃。宴会上喧嚣与狂野交织,巨大的篝火映照着凯多那如山般的身影。酒桶被肆意砸开,烈酒如瀑布般倾泻,海贼们高举酒杯,狂笑着、嘶吼着,他们的咆哮声与乐器的轰鸣混杂,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与酒精的浓烈气息。就在宴会的喧闹抵达至高点时,凯多拎着青铜酒爵磕在翡面前,整座宴会厅的喧哗瞬间凝固成琥珀。
"你就是烬的新娘吧,果然与那个女人长得九分相似。"酒气混着硫磺味喷在翡脸上,凯多如炬倒映着烬倚在梁柱上的剪影,"有人和我说这次大胜你起码有半艘船的功劳,正好我这里也没什么男人女人的规矩,他论他的功,你论你的功。"他忽然扯开嗓子大笑,震得岩壁簌簌落灰,"说吧,你想要什么,半艘船的贝利我也给得,以后你的赏金不会少于这个数!"
“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宴会瞬间沸腾。海贼们猛然站起,酒杯碰撞声、桌椅翻倒声、狂野的吼叫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狂潮。
烬的指尖摩挲着刀柄的缠绳,等待着那个答案到来。
翡静静地跪坐在凯多与两位看板的下端,神色静如平湖,嘴角一如既往噙着一抹微微的笑意。
“能为总督大人效力,能与烬先生结为连理,妾已无所求。”她徐徐弯腰,在烬错愕的眼神中投下一枚惊雷:“请总督解开对鬼姬大人的监禁,并许妾教养鬼姬大人,直至成年。”
她的声音平静,却如一根细针刺破了宴会的喧闹。凯多的笑容骤然凝固,眼神从慵懒转为锐利。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壶,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阴影笼罩了整个宴会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寒意,原本喧闹的海贼们瞬间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放了大和?”他的声音低沉,不辨喜怒:“我倒是不知道,有人这么关心我的女儿。”
“烬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鬼姬大人亦对我有饭食之恩,为烬先生谋划、为总督大人殚精竭虑,是妾之忠;而助鬼姬大人洞彻事理、免受牢狱之灾,是妾之义。”翡俯身下拜,语调温和,不疾不徐:“鬼姬大人年幼,身边亦无女性长辈教养,才与昔日的北海教母分外亲近,幼童哪能明白家国大政并非几句口号。无非是稚子仰慕大人,有样学样罢了。今日妾斗胆趁大捷之宴,订婚之喜,替小鬼姬向总督大人求情。”
“你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凯多并不讨厌有骨气的年轻人,能收服这些家伙也属快事一件。对翡是如此,对大和也是如此。“但我那个女儿未必会承你的情,她的锐气只能由饥寒枷锁磨砺干净。”
“总督大人驭人有术,妾钦佩不已。”翡不禁在心里吐槽起凯多粗暴的育儿方式,就是因为这样人家big mom能建国,而您只能盘踞在小小的鬼岛,三个小型海贼团联手就能把您老巢给端了!“据守鬼岛,扶持黑炭大蛇,远程控制和之国。总督大人智勇无双,天下豪杰皆心向望之。妾一介女流,自是不敢对总督大人之家事多加妄言。然,术业有专攻,妾虽不敢自以为师,但对教养子嗣之事还是有几分心得。鬼姬大人灵心慧性,根骨清奇,年纪轻轻便有霸主之姿。‘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鬼姬大人如今正是开智习武的大好年纪,却在地牢中与那些迂腐顽固之人为伍,薰渍陶染,潜移默化,非但无法磨练心智,反而助长凶逆之性,错失教养的最好时机。Big mom以30余岛、众多子女组成托特兰的铜墙铁壁,待鬼姬大人成长,亦会成为总督大人您的左膀右臂。想磨砺鬼姬大人的心性,不止牢狱这一种方法。妾知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只是见识浅薄,妇人之仁,不愿见鬼姬大人与父不协,还望总督大人不要怪罪。”
“哼——”凯多的手悬在半空,碗中酒水洒出些许,鼻腔重重发出一声闷哼,烬见状正要开口为翡求情,却被凯多的眼神制止。说起bigmom,凯多不禁想起她那个出类拔萃的次子,那个疯女人居然能养出这么好的孩子,再看看他们家,大和那死丫头更年幼那会儿倒是活泼可爱,一边爬上他的肩膀一边揪着他的胡子,咿呀学语喊着什么“父亲父亲”的小模样别提有多讨喜,没想到他只是出个门回来,那死丫头便嚷嚷着什么要推翻他的暴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虽然胆大,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这样看来,你与哈德婕德还真是十足肖似。”
翡轻轻呼出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总督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