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感觉“重回”这么些天来,今天总算是有值得开心的事了。
她总算是能去接池青了!
虽然医馆后边有可供病人居住的小房子,但地方毕竟太小,病人又多,住起来有诸多不便,只是前些天池青的病需要大夫每日施针诊治,加之池青毕竟腿脚不利索,若是住得远了,每日往来不仅不便也怕生出其他意外,所以暂时只好一直在医馆住着,如今经过一番调理,先前因为餐风露宿引起的毛病总算是有所好转,至于腿,虽然还不能立即行动自如,但也无需再日日施针,只隔几日去一次便行。
郑阿婆前几天也进了城,平日里过来跟张婶子一起照看池青,阿碗听说程二和谢三也暂时离开了原先待的地方,最近一段时日应该不会回去,其他人也各有去处,阿碗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总算轻了些。
不管上辈子那些事是不是还会照常发生,但至少她在意的人应该不会重复上辈子的命运吧?
阿碗很清楚,自己没什么能耐,就算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也没有能力救下所有人,她也很自私,她明知道那里会有一场疫病,却不敢跟人说,她怕别人不信她,她更怕别人把她当妖孽——她身上的经历,不管是梦还是真实,说起来都有些怪异乱神,阿碗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妖异之事让人知道了,是会没命的,趋吉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何况如今池青也还在,她总不能还跟上辈子那样无所顾忌。
她能做的也只是旁敲侧击语焉不详地劝郑阿婆他们离开,至于他们听不听,那也不是阿碗能够左右的。
她管不了那么多人,她其实真正在意的只有池青——现在多一个萧屿——只要池青活着,对于阿碗而言就是好事,阿碗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虚浮,像是一株无根的浮萍,过去十几年里,池青是她跟这个人世间唯一的连结,上辈子池青死后,阿碗便觉得这个人间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所以她发疯她胡闹,除了她本来不算是什么好人以外,未尝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无所谓的,如果不是最后死的时候连累了萧屿,她可能都不带后悔的。
阿碗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死了但是又活着,还回到了两年以前,她不清楚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境遇,也许如今的生活只是她临死之前做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但反正梦里有池青,萧屿也还好好的,阿碗觉得她愿意一直做着这样的梦,不醒来也无所谓。
就是最近这个梦好像跟她的记忆越来越偏离了。
比如说她结识了贺莹,尤其是她跟萧屿身边多了一个许嬷嬷——这个阿碗记忆里没有见过的嬷嬷回来之后,不只是他们住的院子里边的人换了一拨,平日里跟他俩出门的人也通通都给换了,还几乎都是阿碗没怎么见过的人。
不过她身边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只要池青还活着,阿碗对于其他的变化都能平常看待,反正许嬷嬷和许嬷嬷安排的人大抵都是靠得住的,比方嬷嬷安排的人靠谱多了。
所以今天赶车的人从前几天的中年人换成一个年轻的男子,阿碗也没多在意。
但今天这人却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只是沉默着做事,在跟阿碗问好之后,目光转向萧屿:“少爷!”声音清澈,显然是有些高兴。
萧屿朝他点了点头:“立秋。”
阿碗本来已经进了马车,闻言探头出来:“小鱼你认识的?”
不等萧屿回答,立秋已经替他回答:“回少夫人,我是在少爷身边的小厮,我们四个是从小便跟在少爷身边的——”
阿碗抓住了关键词:“四个?”像立秋这样的、她上辈子没见过的、按理来说应该是萧屿“亲信”的人有四个?
可是她上辈子一个都没见到。
不过上辈子也没有许嬷嬷,阿碗想了想,也没再多纠结,反正身边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又不是一件两件。
“对,我们四个刚好是以四季命名的,”许是想到了什么,立秋脸上稍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振奋起来,拍了拍胸脯:“没关系,以后你们出行由我护着,断不叫别人将你们欺负去了!”
阿碗看了看对方,虽然立秋脸蛋稚嫩,身形看着倒是孔武有力,点了点头:“你只要保护小鱼就行了。”萧屿身边的确是需要一个人护着,至于她,倒是无所谓。
萧屿见他俩要继续聊下去,怕立秋给阿碗透露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萧屿抬手罩上阿碗额头,将阿碗推回车内:“不是要去接人吗?”
阿碗本来的确是想问立秋有关于萧屿以前的事的,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嫁给萧屿的时候萧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萧屿以前什么样她没见过,难免有些好奇。
上辈子她不在乎也不好奇,但是她现在想知道他的所有事。
或许这些事问许嬷嬷会更清楚,但是她不敢问许嬷嬷,虽然先前许嬷嬷发火虽然不是冲着她的,可阿碗还是有些犯怵——不过听到萧屿这样提起池青,阿碗也想起今天的正事,便打住了,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萧屿跟立秋说了两句话便找借口进来,发现阿碗坐在车内,托着腮打量着他。
他本想当作没看到,但阿碗眼神里探究的意味实在太浓,想逃都逃不掉,只好问她:“你看着我作甚?”
顿了顿,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生硬,怕阿碗察觉出什么不对,萧屿掩饰性地抹了抹脸:“我脸上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