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屿伸手推了推,将对方的脸露出来,挑起来一看,还真看出些不太对劲来。
眼前的阿碗,跟他记忆里那个,看着似乎更瘦小一些。
眼前的人骨瘦嶙峋,一张瘦削的脸,脸上妆容斑驳,能从脂粉下看到原本蜡黄粗糙的底色,就像她再怎么装也掩盖不了她卑劣不堪的本性。
这并不是他惯常见到的阿碗的那张脸,更像是……他俩刚成亲那会阿碗的脸。
萧屿视线在屋内再度扫视了一番,若有所思。
萧屿的手指从她下巴微移,食指和拇指落在她咽喉两侧,她的脖子也一样的纤细,像一根经不住风霜的苇杆,只需他轻轻一掐,就能折断。
虽然不知道为何发生这般离奇古怪的事——不过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似乎回到了两年前,他病中被人设计娶了阿碗的时候。
他当然知道别人为什么设计他娶阿碗,对于自愿成为他们棋子的阿碗,自然没有丝毫的好感。
他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傻子——萧屿感触着指腹之下轻轻颤动的脉搏以及脖颈处温热的肌肤,如此真实而真切的感受,无一不是在证明着,他终于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而不是跟之前几年一样,仿佛被困在这具名为躯体的牢笼中的困兽,清醒却无法做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犯蠢,被人哄骗得头破血流最后还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所谓的“妻子”丢了性命。
想到那个“自己”居然是为了这么个女子被人哄骗着步入火场,想到“自己”居然还想着救她出来,萧屿只觉得满心不堪。
那着了火的屋子里,可不止他二人,还有阿碗的“情夫”也在其中呢。
为了一个贪图钱财却又轻视“自己”、风流成性红杏出墙的女子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半点都不值得。
而现在,只要自己手上稍稍用力,一切都会结束——不管别人设计他娶阿碗意欲何为、不管阿碗日后如何让他丢尽颜面——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将一切杀死在萌芽时。
反正外边不是都在传说,他傻了也疯了,一个又傻又疯的人,真做出什么事来,想来外边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只要阿碗死了,所有的算计都将戛然而止,他因为眼前这人而即将承受的屈辱,将永远不会到来。
萧屿虎口正准备收紧,阿碗似乎有所察觉,眼睛微微动了动,似乎正要醒来。
萧屿迟疑了一瞬,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眼睛还是不错眼地盯着她——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阿碗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糊,不过屋内烛火一直点着,倒也能视物。
看到床上坐着的萧屿,她愣了一会,在萧屿近于杀人的目光中起身爬上了床,萧屿在心里思索着如何处置她——直接杀了好像也不是一个好方法,他屋内死了人,就算他是个“傻子”,死的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阿碗……但是算计他的人不会帮忙将此事轻易揭过,别人肯定会拿着这事大做文章。
在他思考的时候,阿碗已经成功爬上了床来到他身边,一边思考一边盯着阿碗的萧屿正琢磨着阿碗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阿碗已经凑近了他,下一刻,一片温热贴上了他的额头——阿碗的额头贴着他的,她的呼吸也落在他鼻尖,他的眼睛甚至能看到她脸上被烛光投射的睫毛的阴影。
萧屿不由得有些失神——阿碗看着消瘦,但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
不过他很快又回过神,瞪着阿碗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阿碗没被他的眼神吓到,事实上她眼神一直迷迷蒙蒙的,贴了一会他的额头后,她似乎是松了口气,轻轻道:“太好了,烧终于退了。”她的声音很小又带着些许呢喃,若不是两人距离足够近,萧屿可能还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她说的是什么话?明明他每一个字都听清了,但是从阿碗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感觉迷惑不解——她这是在关心他?甚至会因为他的好转而庆幸?
他有些不可置信。
但阿碗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额头也离开了他的似乎打算离开,萧屿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抓住了她肩膀——她的位置靠近床沿,稍稍一倒,只怕整个人就直直向后倒去,脑袋怕不是要砸到地上。
因为他阻止的动作,阿碗被他向里一拉,本来就离得近的的两张脸复又贴在一处,只是却不再是额头,而是她的唇……萧屿唇上感觉到一股柔软的碰触,瞬间便生出力气退后一些,同时为了不让阿碗倒在自己身上,手上将她往旁边推开。
阿碗的身子倒在床上,令人惋惜的是那里刚好有另一只枕头,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是稍稍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就这么继续睡过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触碰,但唇上一直保留着触碰那瞬间的感觉,萧屿抬手狠狠抹了一下被她碰到的唇,指甲划过,更用力造成的痛觉盖过了原本酥麻的感觉,萧屿偏头看着倒在他身前的阿碗,有些后悔拉住她。
反正他对她没有一丝好感,方才干嘛拉住她?就该让她直接摔到地上摔得头破血流不是很好吗?也省得他自己动手了。
而如今她堂而皇之躺在他身边躺在他床上睡得似乎还很香甜,更是让人觉得心中烦闷。
萧屿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她一脚踢下去。
只可惜现在他没什么力气了。